鍾六兩人聽了,忙將目標轉往奔雷托。「奔雷旗主啊,求你救救我們,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嗚嗚……」
兩個大男人哭得肝腸寸斷,又是磕頭又是拜的,看在奔雷托眼裡,有些於心不忍。
「你就一步也不肯退讓?」奔雷托知道兩人就算有罪,也罪不至給予如此重大的懲辦,要是不阻止下去,萬一鬧出人命,絕對會給她惹來更多麻煩。
「沒錯。」她一步也不肯讓。
「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那麼……第一鞭就往我身上打下去吧!」奔雷托將上衣一脫,露出精壯結實的上半身。
迎菊兩眼睜大,氣勢如虹地看著他。「你以為我不敢?」
奔雷托昂起頭、挺起胸,滿臉無懼。
迎菊將長鞭咻咻地在地上抽鞭幾下,光聽那鞭風的聲音,就夠令人頭皮發麻,更別說打在這血肉之軀上。
空氣中,微微嗅到血腥的味道,每個人全都屏氣凝神,等待著一個詭測難測的結果……
第六章
一滴滴的汗水,從迎菊的指縫間,慢慢滑向長鞭。
整個大地是寧靜的,無風聲、無鳥聲,更無人聲。
每個人都在等著、看著,迎菊姑娘手上的那條長鞭,敢不敢揮在奔雷托的身上。
時光彷彿過了數十寒暑,迎菊手上的長鞭,還是一動也不動,始終沒有落下。
她的心顯得有些慌,前所未有的慣,她的腦子裡,全是傳達著一聲聲要她揮鞭的訊息,但是……她的手,為什麼就是揮不下去?
烈焰般的紅唇,緊緊相互咬著,澄亮的靈眸,發狠地盯著他,就連汗水也從小巧的鼻樑間緩緩滴落,滴進她的心靈深淵。
忽然,場中傳來一記疾風揮鞭聲音,每個人都順著鞭身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幾十壇擺在廣場上最前列的女兒紅,在長鞭的策擊下,順勢地破裂開來,啪啪啪的碎壇聲,頓時充斥在整個卓家莊後院。
淡金色的液體洩了一地,像瀑布般朝四周奔流,甚至流到了奔雷托的靴子邊,彷彿在告訴著他,她的心,就跟這些破罈子一樣,整個全碎了!
「今天打在酒罈子上的這一鞭,算是感謝你這陣子來的照顧與呵護,如今,算是我們扯平了,從今爾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欠!」她噙著淚,忍住不讓她奔流,平心靜氣地把該的話,認真地說完。
她不再看向四周的人,只想盡速離開這讓她難堪傷心之地,甚至在她與奔雷托擦身而過時,也不多看他一眼。
「紅兒、綠兒,還等在那做什麼,要是想留的話,你們就留下好了。」背對著眾人,迎菊冷冷地對紅兒綠兒拋下一語,便快步走人。
紅兒和綠兒哪敢遲疑,只向奔雷托瞧了一眼,便迅速跟上腳步。
身心受到極大創傷的迎菊,一離開眾人的視線後,淚水才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她-邊跑著、一邊想著,這臭韃子,他算什麼東西出,為什麼處處要跟她作對,而她是哪根筋不對勁。明明有那麼好的機會,可以狠狠地在他身上抽上幾鞭好讓自己消消氣,可是她…… 那隻手說什麼也鞭不下去。
她該不會……應該不會的,她陸迎菊又不像二姊和小妹,會那麼容易就喜歡上男人,哪個男人有本事可以駕馭她,她才不信,她會栽在這韃子的手上。,」」一
轉過迴廊,穿過水謝樓宇,很快地回到雙桂圓,她披上那件雪白氈氅,便匆匆地奪門而出,在紅兒與綠兒才看到她的身影當兒,她便乘著一匹快馬,朝著卓家莊大門,策馬而出。
「奔雷旗主,不好了,我們小姐她騎著馬跑走了!"紅兒又跑回迴廊,看到急匆匆趕來的奔雷托,連忙將此訊息傳達予他。
「你得快去追呀,照我們小姐那種個性,是很容易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只怕稍一遲疑,出了什麼差錯,後果就不堪設想了……」綠兒更是說得半句不假,像她這樣氣得失了理智,情高況更是難以掌握。
不需紅兒和綠兒提醒,奔雷托本身就知道該怎麼做。
他立刻將他的汗血寶馬給牽了出來,宛如一道紅光,瞬間從卓家莊中,一閃而逝。
玄武大道上,一棟一紅兩匹駿馬,飛快地一前一後相互追逐著。
赤棕烈馬在前,汗血寶馬在後,兩匹同等優良良駒,始終維持在七八個馬身距離,即使兩人再怎麼揮鞭策馬,想要甩掉對方或是拉近距離,似乎都沒那麼容易。
「陸迎菊,你要到哪裡去,快點停下來!」颯颯的疾風從奔雷托的臉上掃了過去,依舊不減他半點英挺的雄姿。
迎菊一邊壓身騎著,一邊回頭大喊,「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你的傷還沒完全痊癒,騎這麼快很容易受傷的!」奔雷托又大聲喊道,聲音之大,還將一群鳥兒嚇得群起而飛。
「反正我遇到你,倒媚的事一大堆,會受傷也都是你害的。」她又轉動一下粉頸,生怕萬-一不留神,就讓奔雷托給追了上來。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他大聲為自己叫屈。
「不是嗎?先是問到腰,又被蜘蛛嚇到,就連紅兒、綠兒和黑妞兒全不聽我的了,這還不夠倒……」
「小心,前面有樹籐……」他大聲警告,但顯然為時已晚。
迎菊一個反應不及,當她再轉過頭時,一條老籐就這麼從她身邊一擦,往她的氈氅一勾,像條魚兒似地,重重將她勾甩到一旁的泥地上。
這一摔,最緊張萬分的,莫過於奔雷托。
他連忙朝著迎菊滾落的地方飛馳而去,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她的身邊。
「你沒事吧?」瞧她滿臉像個泥娃娃,整身鵝黃雪白的打扮,頓時化為一片烏泥。
「你走開啦,我說會倒媚你偏偏不信!」狼狽坐在地上的迎菊,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如此晦暗。
傷心至極的迎菊,雙手不停捶著地上,她好強要臉一輩子,想要爭的,沒人爭得過她;她堅持的,沒人說服得了她,除了大姊陸元梅外,她可以說是天不怕、地不怕,可為何偏偏讓她碰到這個從蠻荒地帶來的韃子,將她原本平靜無波的湖水,掀起了狂濤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