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放過飛兒跟初兒,實在是因為,他們兩兄妹,有一個不是我跟辛鴻的親生子。」竇如苑一直攻於心計,她不不敢揣測待會兒她說出來的話,會造成什麼後果,所以這會兒,她是決計不肯抬頭正視他的。
她半瞇的眼,瞪著微微晃動的茶几,低聲說道:「初兒是姑娘家,就算你放過她,少抄她一條命,皇上也不懼怕將來辛家餘孽會對朝廷不利。但是飛兒就不同了,他是辛家僅有的長子,若是放過他,陛下肯定不會善罷干休。聖駕怕的,自是待他成長,會替辛家報仇雪恨,對皇室造成威脅,非斬草除根不可吧!明知如此,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網開一面,偷偷的放他逃……」竇如苑拐彎抹角的就是不肯講重點,阮大正聽她拉拉雜的扯上一堆,心吊得老高,聽到它怦怦地跳,差點就得腦沖血死翹翹。
忍上一刻鐘,他總算受不了的拉開窗簾透氣。
阮大正邊看向日落西沉的景致,邊打開羽扇無聊的煽動,等她講出真正的重點來。
「飛兒其實不是我跟他的兒子,而是我跟表哥唯一的愛情結晶。當年我就是因為珠胎暗結,你又遲遲不向爹爹提親,老人家為掩家醜,才答應姨父的要求,匆匆將我許配給他。想想鵬兒個性軟弱,還真像小時候的你,還記得當年我們……」
「轟」地一聲,阮大正如雷灌頂的跌倒在車內,剛就口的茶水,除部分翻倒在身外,其餘的全自他口裡噴出來,他神色極驚駭的瞪著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簾外的車伕對身後偶爾會傳來一些古怪的巨響,像是習以為常了,他吆喝一聲,停也沒想到要停下來的繼續趕路。
三步並兩步的爬過去攫住她的手,阮大正雙眼暴睜到幾乎凸出來,充滿著紅絲,他在顛簸中,抖著兩片唇,嘎聲質問她,「你適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你要我重複哪一部分——表哥,你弄痛我了。」扭動掙扎著要掙脫他的桎梏,竇如苑有些懊惱的低首。
「你給我說清楚,辛鵬飛究竟是誰的骨肉?表妹,你要是不說實話,我……我會殺了你——」阮大正想都不敢想,他此次的報復行動,會親手扼殺掉阮家唯一骨血的生命。
抄家時,他曾命令手下,為免掛一漏萬,在下毒手之前,碰到男丁都得先問清對方的名字,以防辛家命脈逃脫,將來長大成人轉過頭來反咬他一口,報這血海深仇。甚至為了徹底執行表妹的願望,瞞著她,連她所生的一子一女都不放過,一心掛念著「斬草除根」想給她一點驚喜。他料想她會有點埋怨,不過頂多只是可惜她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子女,等到他們有了自己的小孩一切便會過去,誰知……誰知她居然隱瞞一手,沒在信中警告他,讓他心狠手辣到親自毀掉阮家的香火!
辛鴻若有所指的話,原來就是這個。難怪他死前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怨非怨。他早就知道他的妻子婚前便已不貞,才會對她百般冷落,勉強留下一女,便不願再與她同房。天哪!他究竟愛上一個什麼樣的蛇蠍婦人,讓她玩弄男人於股掌之上?
阮大正眼中的溫暖盡失,竇如苑不由自主的把身體往馬車的一角挪動,她驚恐的低語,「飛兒是我跟你所生的,表哥,難道你不相信我?你若不信,可以跟住在辛家堡山腳下的產婆打聽,當年的飛兒是足月出生的嬰兒,只是被我硬指稱為早產兒。」
「啪」巴掌聲,打斷竇如苑著慌的話尾。阮大正狂叫一聲,他瘋狂的臉色猙獰,直直朝竇如苑逼近,嚇得她節節後退。
「表哥,你要做什麼?你別嚇我」
「我要做什麼?我想要掐死你這個狠毒的女人。」咬牙切齒的說完,他真的把雙掌圈在她的頸項間,充血的眼,在最後用力的一剎那,對上她柔情似水的雙眸,面對促使兄弟鬩牆,不惜兵刃相向以致悲劇產生,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子……阮大正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他掀開車後竹簾,猛地抓起緊閉雙目的竇如苑往車外丟去,阮大正猝然淚如雨下的吼道:「車伕,趕路。給我加快速度上路」
被馬車及侍衛遠遠拋在草地邊的人影,呻吟一聲,翻著白眼怨恨地看著遠去的車隊、快馬,沒多久就暈了過去。
第五章
「駙馬爺、小王爺回府——」蕩氣迴腸的響亮叫聲,直從前院傳至後面廂房,驚擾了樹上盤旋不去的白文鳥,速速展翅遠離棲息的場所。
坐在銅鏡前由丫鬟梳理髮鬢的美女,正是權傾朝野,聲勢威嚇的持國公主李禎。
唐朝從李隆基寵幸楊玉環開始,便流行著豐腴的曲線美。
嬌嫩嫩的女子,要肌膚細緻到招得出水,眼不畫而黛,唇不抹而朱,才夠格稱得上是美人兒。李禎的容貌,絕對不輸給當年的楊妃。雖已嫁為人婦,為司徒仲生下一子,但她的身材依然凹凸有致,完美到不像已是一個孩子的媽;風韻猶存,雍容華貴,與生俱來的皇家貴族氣質,更是足以顛倒一殿君臣,絕無虛言。
只是——娶個看似強過自己數倍的女人為妻,究竟是福是禍,這其中冷暖,只有司徒仲自知了。
聽見通報,她嘴角自然露出欣喜的笑顏。稍事舉手,檢視是否還有沒搭理妥當的髮絲,她示意女婢可以了。要她服侍自己起身,李禎凌波蓮步,款款生姿。盈盈淺笑的臉,漾滿退不去的笑意,緩緩挪向門扉,在司徒仲眼前娉婷的答禮。
「駙馬,你回來啦!」
「公主請起。」即時扶住他蹲下的身子,司徒仲極盡溫柔的攔住她的肩頭,夾著雷霆萬鈞的氣勢。低頭即是一陣熱吻。
雙拳嬌弱地蜷伏在他胸前,她雙頰佈滿紅霞的輕垂眼斂,玉手不一會兒即主動攀爬到他頸後,連同嬌軀整個緊緊地掛在他身上,汲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