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闖進李禎的睡房,他劈口就說:「我要在近期內娶親,請你幫我籌備婚禮。」
「好啊!」弄妥髮簪,李禎再三環顧銅鏡裡的自己,行動遲緩的回過頭來,故作鎮定的說:「你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是哪家姑娘?」
「我要娶掩月。今日之事,我絕不容許再次發生。娶她.是保護她的唯一手段。」司徒文淵說一不二的個性,毫無折扣可打。
不過,李禎自有一套對付他的辦法。嘴角略彎,她慢條斯理的答道:「倒沒聽過未娶妻先納妾的,不過你要是想開先例,為娘也不反對便是。」
「誰說我要納妾?孩兒剛才說得很清楚,我要迎娶掩月,是三媒六聘的那種!」司徒文淵不耐地說。
「一個出生不夠高貴的女子,何來榮登梧棲山莊少莊主夫人寶座的資格?你要將她收做偏房,娘可以不吭氣,不過——若是娶她為正,就萬萬不可。」
「娘,你為何就是不喜歡掩月?她出身又哪裡不高貴了?」
司徒文淵有「尖叫」的衝動。
「為娘喜歡誰,不喜歡誰,還用得著理由嗎?」飄給他一抹持國府「唯我獨尊,誰與爭鋒」的眼神,李禎不講理的打斷他,微慍的說:「辛掩月就算不是罪臣之女,也是辛鴻庶出的女兒。我堂堂一個持國公主娶媳婦,沒娶個皇親國戚,跟你娘一樣的金枝玉葉入府,已經很委屈了,你要是敢娶個山野草寇的民女進來做正室,我馬上跟你斷絕母子關係。」司徒文淵神色陰晴不定,依他翻臉就六親不認的性情,她反倒怕他當真了。
囁嚅一聲,李禎馬上又自找台階下的建議,「不然,為娘的委屈一點,退一步好了。你娶鳳露、風霜姊妹為正室,娘就讓掩月進門,把地當女兒看待,你說好不好?」
他這天真的公主母親,看來真需要被爹毒打修理一頓才行。長袖一揮,司徒文淵懶得理她,連多跟地說句話,都覺得浪費口水的扭頭就走。
顏面盡失的李禎,惱羞成怒的捏緊拳頭,對著紙門齜牙咧嘴。好一會兒,她目透精光的喝來丫鬟服侍她,紆尊降貴的直闖紫薇閣,想對辛掩月曉以大義,「命令」她接受梧棲山莊的姨娘身份。
「姊姊可曾聽聞,皇姨打算將你我姊妹二人,同時許配結司徒表哥一事?」遠遠瞧見姜鳳露的身影,姜鳳霜喜悅無常的喚住她,熱絡的拉住她的手,唱歌似的輕嚷著從天而降的好消息。「真好,咱們以後便不用再分開,可以永遠在一起,相互扶持了。」
兩人在紫薇閣外,渾然忘我的攀談起來,顯然未將梧棲山莊、持國府人口眾多,隔牆有耳這檔子事,放在眼裡。
「妹妹所想,未免太盡理想。」姜鳳露不愧為姊姊,腦袋多拐個彎兒,想的自是比妹妹多,也比妹妹深遠。「你忘記表哥並未鍾情於你我二人麼?加上奶娘毒害掩月賤婢一事,姊姊反倒比較擔心他將咱們遣送回鄉,不再照顧我們呢。」
「怎麼可能?難道皇姨做主,也無法令他回心轉意?」張眼一陣愕然,姜鳳霜露出對辛掩月充滿鄙夷的不屑神色,恨恨地問。
「這些日子以來,哪個僕役不稱讚司徒表哥是有擔當、有魄力的好兒郎?他決定妥當的事,肯定無法更改。就算是皇姨,他都不見得賣她老人家面子!」姜鳳霜暗笑妹妹天真,「紫薇閣』原是你我居住之所,司徒表哥歸來,二話不說便要管家請咱們遷出,讓掩月賤婢入住。」嘲諷地掀掀嘴角,她語氣冷漠的道:「美其名,是換個寬敞舒適的地點,讓我們住得更舒服,實際上他怨恨咱們霸佔她的地方才是真的。就算他同意皇姨納妾,我們也未必有幸福可言。」
「那可怎麼辦?姊姊,我可不想再被送回鄉下,過著貧困窮苦的日子呀!」如此說來,司徒文淵對她們倒真有幾分淡漠。
聽著姊姊越講越嚇人,姜風霜著慌似的要她拿主意。
「唯今之計,只有對掩月賤婢痛下殺手,了斷司徒表哥對她的愛慕之情。你我才有希望可言……」閃過一抹精光,她陰沉沉的朝姜風霜比下暗殺的手勢,令她不由得大駭。
「殺她!可是……這是天子腳下,咱們這麼做,會引來殺身之禍的。」姜鳳霜膽小又怕事,要她殺人,她寧可過著乞討的生活。
「用不著咱們動手。將來若是東窗事發,咱們可以誣賴給主廚的僕役啊!你聽我說……」緩緩移動腳步,姊妹倆邊走邊談,密謀的內容,終於遠去。
「小姐,你聽!那兩個惡毒娘們想毒死你呢!」耳朵尖尖的幻珠,貼在門扉上,聽見姜氏姊妹惡毒的伎倆,她義憤填膺的低囔。
「毒死我?我跟她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她們幹嘛毒死我?」手持一卷三國誌線裝本,浸淫其中無法自拔的辛掩月,半倚著床,聽她大驚小怪的嚷嚷聲,迫不得已的抬頭,卻是不感興趣的反問。
「為了司徒公子呀!你沒聽她們說,要坐上正宮王妃的位子,就要把你殺掉……」幻珠急得跳腳,主子卻像不長腦袋的一臉天真,真個急死人。
「無稽之談。司徒哥哥都表明心跡,不願繼承持國府的爵位,還爭什麼正官王妃的位子!你有空聽壁角,不如多看點書吧!」辛掩月不是喜好無事賴床的人,唯一靜下來的時問,不是讓司徒文淵恣意的熱情霸佔住所有思維,無暇他顧,就是奉獻給書籍,看遍故國豪傑的英姿。
司徒又淵送她回房,她躺不到一刻鐘,便自行起身端坐床頭斜倚床角,開心的找來書本,消磨時間。
狗咬呂洞賓。無端被數落,幻珠悻悻然的噘起嘴嘀咕,「幻珠念的書夠多了,十全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他斗大的字也認不得幾個,我又何必念那麼多?夠用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