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著,該不會又出事吧?該不會今兒個沒比試,又有人不知死活地找贏瑩麻煩吧?
他一臉寒鷥地想要推開人群往前查看,然人群一散開,他卻沒見到什麼凶神惡煞,反倒見著一張案桌。
「還有什麼好比的?」齊皇淵冷笑一聲,「只要我不比,你就等於是不戰而勝,是不?」
「這樣勝之不武,別說我不服,就連街坊鄰居也看不過去。」她舉手指向身後的人。
他們皆聽到後頭的人呼喊得震天響。
當然,這些人可都是她特地去找來的,全都是下注她會出閣的人。
是的,她就要出閣了,她定是要跟著他一道走,要不若是他放她一個人待在蘇州,她不知道自個兒會因為擔憂他而變成什麼樣子。
知曉他要走,贏瑩便已覺得心兒疼痛欲裂,倘若他真的走了,她豈不是要心痛而死?
「街坊……」他不由得失笑,「怎麼咱們之間拘事也要街坊們過問?」
事到如今,她惦記的依舊是賭。
在她心裡,她所在意的是賭而不是他。而贏瑩剛坐在案桌的一端,不動如山地擋住他的去路。
「這是怎麼回事?」他隱眼瞅著她。
「咱們得要給街坊鄰居一個交代。」她抬眼瞅著他難得隱笑的俊臉。
以往八成是因為他臉上總泛著笑意,所以她看不出他的威武,如今他隱笑不語,俊美卓爾的臉上互倒不怒而威、不惡而嚴。
「什麼交代?」他不禁失笑。
齊皇淵還以為她打算要留下他呢,可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
「再怎麼說,是我提議要過五關,咱們已比了四個回合,戰成二比二的比數,如今第五回合無論如何是非比試不可的。」她說得義正辭嚴,彷若真是為此而來,然實際上只有她知道,她的目的不只如此。
她不要他走,無論如何絕對不讓他走,但她該如何不讓他走,又該如何讓他不離開她呢?
唯今之計,只有她……跟他走,才能不讓他離開她。
「那是當然,當初咱們是在街坊鄰居面前決定要賭的,如今不管輸贏,也得向街坊交代清楚才行。」
她說得正義凜然,倒很像是一回事。「倘若今兒個你不同我再賭上一把,你哪兒都別想去。」
她的心好慌,頭一回慌得如此不知所措,只知道只要能留下他,她什麼都肯做。
「我可是奉旨要回邊關,你擋得了嗎?你不怕皇上降罪,誅連九族?」
他笑得慵懶,可只有他明白自個兒的心頭是惱得在發火。
「那又如何?賭這玩意兒代表的是誠信,就連皇帝老子也不能介入其中。」
管她說的是道理還是歪理,只要能逼他走過來就是有理。
「嘖!」聽聽,這是哪門子的歪理,虧她說得出口。「來吧,怎麼賭?」
他索性走到案桌的另一邊坐下,好整以暇地瞇著她;原以為心底是有那麼一丁點冀望她會開口留他,豈料……
「賭骰子,一局定輸贏。」她豪氣地拿起玉瓷罩,「由我先來。」
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她用玉瓷罩罩住骰子便胡亂地搖晃著,大不如以往那般瀟灑。
當玉瓷罩一被打開時,眾人皆傻眼了。
「五點!」眾人嘩然,「這可是頭一回哩。」
齊皇淵狐疑地瞅著她:眾人不是都說她只會搖出豹子,其他的皆不會,為何她現下只搖出五點,就連對子也沒有?
「該你了。」
她把玉瓷罩遞給他,大眼瞬也不瞬地直睇著他,彷若希冀他可以明白她的用心。
這麼小的點數,他該是隨便搖都能開出更大的點數才對,是不?
齊皇淵恍然大悟,卻又不動聲色地接過玉瓷罩。
罩上骰子之後,他搖得使勁,彷若要將裡頭的骰子搖碎一般。
他明白了,她是蓄意要輸給他,但那又如何呢?
輸給他就擺明要嫁給他,這是她的心意嗎?若是她的心意,她為何不直接同他說個分明,非得要用如此迂迴曲折的法子讓他贏得美人歸?
如此贏來的他不希罕,他要的是她的真心真意,要她親口說,明明白白地跟他說個清楚。
匡啷一聲,玉瓷罩應聲而裂,就連骰子也震碎得只剩粉末,教在場的人皆傻眼。
而坐在他正對面的贏瑩更是瞪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睇著滿天粉末朝她飛灑而來,教她想閃也來不及閃。
「骰子碎了等於沒有點數,這一局……是我輸了。」話落,他立即起身就走,推開一干呆若木雞的街坊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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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皇淵!」贏瑩頓時回神。
齊皇淵頎長的身子一震,卻沒有回頭。
這彷若是她頭一回開口喚出他的名字。
她要說了嗎?總算願意當著他的面把她心裡的話向他傾訴了?
」齊皇淵,你不要走,咱們再比試一回。」
她快步繞到他面前,攤開雙手擋住他的去路,瀲澄的水眸閃過一道淚光,小嘴緊緊地抿起。
他隱眼瞅著她,心底不禁失望地暗歎一聲。
「願賭服輸這道理,你這豪氣千雲的女賭鬼都懂,我自然也懂。」他以為她會想盡辦法將他留下、以為她會道出願意跟隨他到京陵的話,孰知……
「我不是女賭鬼!」他幹嘛要用這麼難聽的字眼說她?
「你是,你就是,開口閉口都是賭,連命都快沒了還是要賭,甚至也不願意開口喚人救你,你是刻意要逞英雄嗎?一個女孩子家逞什麼英雄!」他惱怒的合上眼,不客氣地低罵著。「我沒有,我只是不想連累其他人。」她把唇抿得死緊。
「不想連累他人,你總是可以連累我吧!」當著眾人的面,他想說的話可是一句都沒遺漏:「我是誰啊?難道你連對我都不能開口嗎?」
她眨著眼,淚水撲簌簌地淌落,教在場的人莫不瞠目結舌。
「你……怎麼哭了?」見她落淚,齊皇淵受到的震驚可不亞於在場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