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跟死神搏鬥,而她不知道還有多少的時間,可以陪在他身邊……每次想到這裡,她都會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
「不可以哭。」她用手背抹抹臉,「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總是這樣給自己和他打氣,希望奇跡快點降臨。
「我給你讀報紙好不好?」她拿起身旁的財經報,開始讓,「王氏大崩盤,負債百億……」
她很傷心,讀沒兩句就讓不下去了。
「我不要給你讀報紙,不要像個傻子一樣自言自語,我要你跟我說話,像以前一樣說些不尊重我的話,說些惹人討厭的話,說些噁心的話。」
「討厭,我應該多跟你吵架,多跟你鬥嘴,多生你的氣,多對你講大道理的,至少你都有回應,比現在強……多……了……」
「可惡,你是不是在跟我生氣啊?你氣我沒有相信你,對不對?告訴你,你再這樣下去,我要讓你更生氣,我會跟別人跑,跟別人談戀愛,跟別人手牽手……」
她說得激動又傷心,床上的人也有了激動的反應。
「咳,咳咳,咳……」
「慎行?你怎麼了?醫生,醫生!」謹言緊張的按下呼叫鈴,大喊醫生。
「不……不准……不准……」
謹言看見華慎行雙唇翕動,湊耳過去,勉強聽見兩個字。
「你再不好起來,我就移情別戀!」謹言哭著喊。
「不准,不准……」他的眼睛驀然睜大,看著謹言,以嘶啞的聲音喊。
謹言的心臟因興奮狂跳不已。他說話了,不再只是張著嘴,他發出聲音了!
心裡雖高興,她卻沒有得意忘形,她要逼他說更多話。
「你不好起來,卻也不准我愛別人,這樣太跋扈了,我要抗議,有意見你爬起來講,不要躺在床上耍無賴!」
「咳咳,咳咳咳……」華慎行激動得滿臉發紅。
「病人怎麼了?」醫生換了無菌衣急急走進來,迅速的對華慎行做準確而精密的檢查,「先給他注射鎮靜劑。」醫生又叫護士測量一堆數據。
「姚小姐,請你當心,不要刺激病人的情緒,這樣對病人很危險,」醫生略帶指責的告訴謹言。
「醫生,我很認同這點,但我並沒有存心刺激他,只是闡述自己的想法和計畫,謝謝你的叮嚀。」謹言邊說邊把眼神瞄向床上的華慎行,看見他也正盯著她。
她心生一計,順口又說:「有空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果然,華慎行又激動起來,醫生只好又忙著安撫他。
「姚小姐,請不要開玩笑。」醫生忙擦汗。
老管家也一臉不敢苟同的看著她。
謹言垂下頭。她只是想得到來自華慎行的反應而已,現在她得到了,心情上有點平衡了,同時也比之前更擔心起來。
如果他的病情因此更嚴重,她就算以死謝罪也還不完。
「我看姚小姐這兩天,先不要讓華先生看見比較好,以免華先生情緒太激動。」醫生對老管家建議。
「也好。」老管家正有此打算。
「不好!」華慎行又喊起來,右手奮力揮舞著,手指朝謹言張開。
「華先生請勿激動。」醫生又緊張起來。
「謹言,謹言……」他把手伸向她,像費了畢生之力。
謹言走過去,把手放入他手中,他牢牢握緊。
「算了,我的建議無效。」醫生歎口氣,「姚小姐,請注意華先生的情緒。」
「我會小心的。」謹言答應。注意他的情緒,還不如叫她注意自己的情緒。
既然少爺不讓姚小姐離開,管家也沒有意見。
但他要趕快告訴老爺和夫人,少爺已經開始講話,又有動作的好消息,兩老一定會很高興的。
交代完畢,醫生回護理站做診療記錄,管家速速去回報病情的最新進展。
病房內又恢復了原有的清靜,華慎行握住謹言的手,逕自沉睡過去,表情看起來很安心。
謹言在床邊坐下,很高興他終於有了反應,她不用再自言自語。
當晚華慎行突然呈病危狀態,醫生與護士極力搶救,經過一天一夜,還沒有好消息傳出。
謹言不眠不休的守在病房外,除了承受華家兩老與管家責難的眼神外,還承受來自王莉歇斯底里的表演。
華家兩老在第一時間抵達醫院,但經不起漫長的等待,天一亮就回去了,王莉在第二天來到急救室外,跟謹言一起等在那裡,不時拿深仇大恨的表情瞪她。
想到就演一段來指責謹言。
「你,你要害死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親,怎麼有心肝這麼毒的女人啊!?」不知是誰寫的劇本,非常有古早味。
謹言難過到沒有理會她的力氣。
「我那未來的婆婆、未來的公公,怎麼會讓你這種人來照顧我丈夫?你根本不是來照顧他,是來害死他的!」王莉不擇手段,只想逼走謹言。
「要是他有什麼閃失,你叫我們母子怎麼活?老公啊,你千萬要加抽,別被這歹毒的女人害死,別稱她的心,如她的意!」也許是太無聊了,她沒事就拿出一段來演,沒台詞,就來個呼天搶地,嚇死路過的醫生護士。
演到後來,她也累了,只好找個地方睡覺去。
傍晚的時候,管家來了。
「姚小姐,出了這種事,我們都很遺憾,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我的主人希望姚小姐離開少爺,以免造成更大的過失。」
管家說得很委婉,對謹言來說,卻是每個字都長刺。
「這樣嗎?」謹言不知該用什麼情緒面對這件事,只知道她把事情搞砸了。
「很感謝您這段時間對少爺的照顧。」管家只留下這句就離開,把她和一名沒見過面的年輕看護留在那裡。
謹言沒有馬上離開,她繼續守在醫院,沒有聽見他脫險的消息,她不離開。
第二天凌晨,華慎行被推出急救室,送進加護病房,她亦步亦趨的跟著,被新來的年輕看護擋在外頭時,她也沒有離去。
下午,華家兩老在特助的陪同下來了,他們對她視而不見,她一點也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