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指望他,秀青拿起課本和教師手冊,決定獨自拜訪二年十六班的班導師,並向他要一份學生名單,希望回來的時候,賀之禹已整理好自己的桌子。
你猜,蕭秀青回來時,賀之禹整理好沒?
當然沒有,秀青在忙,他也忙得很,他忙著人際、忙著……熟悉環境……
她搬來二年十六班的自然習作,走進辦公室,發現教務主任發的東西還像一堆破爛般被扔在桌面。
她吸氣吐氣,按捺自己脾氣,她從窗戶往外望,望見他在球場上和高中班打籃球,漂亮的實習老師們和女同學,正用一雙雙仰慕的眼光看他。
上班第一天,賀之禹成為學校的明星老師,瞧!多麼輕而易舉。
輕嗤一聲,秀青不屑,她看重的是內涵與實力,對於這種插了雉尾鳳翎的虛張傢伙,她理都不想理。
忿忿地,拉開椅子坐下,忿忿地,打開學生的習作,她不曉得心情怎會無緣無故讓個痞子搞壞。
有了,肯定是旁邊桌子太亂的關係,她習慣在乾淨清爽的環境下工作。
起身,看看之禹桌上的髒亂,歎氣,坐下,三秒鐘,注意力重新回到髒亂現場,算了,幫忙他整理,當作她收下新衣服的報償。
秀青到辦公室外面,提來清水,認命地幫之禹把東西整理好。
中間抽屜,放紙筆文具、最常使用的東西;右邊第一個抽屜,放教師資料和手冊檔案;第二格放課本習作,完全依照她的習慣作擺設;至於最下面的大抽屜,她把他的電腦和黑色包包放進去。
黑色包包……她想起早上那幕,再低頭看看身上這套可愛得過分的洋裝。
專門屠殺貓咪的好奇心出籠,她遲疑三秒鐘,東看西看,確定走廊外面沒有人,確定實習老師全陪他去做公關。
那麼……食指勾在拉鏈縫隙……假裝一個不經意外加不小心,拉鏈被她勾出一道二十公分的裂縫,
裂縫不大不小,正好讓她瞧清楚,裡面果然是、果然全是女性衣物!
天!迅速拉起拉鏈,迅速塞進抽屜裡,迅速關起抽屜湮滅證據。
秀青壓壓驚魂未定的心,救命,她的拍檔居然是個隨身攜帶女性衣物的變態,怎麼辦?怎麼辦?
萬一特殊狀況發生,他拳頭太大,她打不過;他個子太高,她會被拎進焚化場,怎麼辦?
對了!不和他獨處,不同他對峙,非必要不跟他說話,最後是——不與他發生同事之外的感情。
這叫「四不」,至於「一沒有」,那是……是了,絕對沒有和他獨處、對峙、說話,和發生感情的意外狀況發生。
安安神,她替自己倒來溫開水,逃過早上「九死一生」的危險,她再不讓自己身陷危機。有必要的話,她願散盡家產,聘請美國FBI協助她的人身安全。
「口渴嗎?喝一杯可樂!」
說著,一隻巨大手掌,橫在她眼前,把她心臟血管嚇縮半公分,血液流暢度不見。
「不用。」
低頭,打開學生習作,一慌張,她上下拿顛倒。
「這是新式閱讀法?」抽過秀青手中習作,對於嘲笑她,他經驗老道。
她喘息、她在腦間複習四不一沒有,她努力告訴自己,他是個人格變態狂。
見她不說話,他又開口:
「不喝汽水?喝喝低糖綠茶好不?高三甲學生請的,我還有一大堆。」說著,他把飲料分到每個老師桌上,不管男女,人人有獎。
秀青抬頭才發覺,除兩人外,沒有別的實習老師在場,手腳「挫」得更凶了。
「黃老師、林老師……其他老師人呢?」
「教務主任請實習老師們過去。」之禹說。
那個教務主任就是他媽咪啦!
「集合?」
一聽,她的雙腳不由自主追隨命令,拿起紙筆,往門外奔去。
「你去哪裡?」他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往外衝。
「不是實習老師集合嗎?」她反問。
「我們不用,因為我們第四堂有課。」
這是母親的苦心安排,為讓兒子提早接受磨練,她背著口口聲聲不要特權的丈夫,利用職務之便,幫兒子省略倒茶遞公文階段。
「哦!」
秀青坐回椅子,戰戰惶惶,汗出如漿,她不曉得在變態身邊待幾分鐘算安全。
眼觀心、心觀鼻,大老遠借來的習作在桌上當道具。
「你穿這套衣服很漂亮,中午請你吃飯。」
之禹湊過來,看著她鼻頭冒出的小小汗珠,她真的小得很有趣,這麼有趣的女人不拿來玩玩,對不起自己。
「不、不用了。」
把椅子挪離他十公分,再多挪幾次,她將挪到走廊上面。
「可是我想盡快處理你的單車賠償問題,事情掛著,我難安心。」
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他是這麼有責任感的男人。
「現在談談不好?」他們獨處時間已經夠久,不需要費心再去製造另一次獨處。
「不好,我希望中午談。」不說理由、不提原因,他想怎樣就怎樣,在她面前的不是乖乖牌賀之禹。
「到學生餐廳?」退而求其次,她要到人多處。
「不好,我不希望被打擾,也不願意早上的事傳得大家都知道。」
同意他的想法,秀青也不希望簡單的老師生活扯出番外篇。「那,去哪裡吃飯?」
「學校對面的稼耕園。那邊中午人很多,我們一下課就走,否則會佔不到位置。」
學校對面?人很多?下課就走?三個單詞鬆弛了秀青緊繃神經。
點點頭,她勉強同意。
「說定了。」
之禹微笑,眩目的燦爛笑顏閃亮她的眼,真是好看的男人,難怪進校門不到半天就受到熱烈歡迎,這種男人當老師太可惜,應該去做明星。
之禹問自己,為什麼邀小不點兒吃午餐?他中午有要事待辦,幹嘛自招麻煩?但……就是沒道理的想邀她啊!大概是……他喜歡把她綁在身邊,想到時,小欺一下,享受快戚吧?
在秀青對他的看法有一點點的改觀時,之禹的下句話又把她的改觀推回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