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凡事都針對他的職業,以偏概全地認定他是黑幫專屬律師,不曾為好人出過頭。
心頭有點心虛,她偏過頭不願正視他詢問的眼。「最近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轉移話題的態度並不高明,在妳沒洗澡前我不會和妳討論任何和案情有關的一切。」她想玩,他就陪她玩到底。
「這是你的命,你不想要了嗎?」稍一疏忽就有可能鑄下大錯。
「相同的,這是妳的責任、妳的任務,要是我有個不慎,『警界四梟』的名譽將因妳而毀。」他從沒怕死過,了無牽絆的他不在乎死亡的到來。
寒浴月發怒了。「該死的你,你拿命跟我賭?」
她可以痛恨他的工作、厭惡他這個人,可是她沒法眼睜睜地看無犯罪行為的人死在她面前。
「妳該很明白我的出身,我們這種曾在刀口舔過血的人並不怕死。」他也是費了一番工夫才由泥沼中爬出來。
「你別以為你說這番話,就會獲得我的同情。」實際上她的態度已經有些軟化了。
是人都會犯錯,世上沒有所謂的十全十美,以他棄嬰的身份的確沒有多少選擇的機會,當時的他的確只能跟著別人的腳步才能生存。
說來他算是敗類中的異類,爛泥坑裡少數不爛的石頭,能憑著自己的力量走到現在的成就,沒點能耐和毅力是辦不到的。
以他的成功照理來說是件可喜的事,可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生怕這是黑社會力量伸向司法界的陰謀,讓高知識分子成為智能型犯罪集團,到時他們警方就頭大了。
「妳看我有需要同情的地方嗎?」他有名有利,什麼也不缺。
有,貧瘠的心靈。她在心裡說道。「你很自大。」
不知不覺中寒浴月對他的同情消減了一絲痛恨,不若以往那般厭惡他,看著純白的室內裝潢,她彷彿看見他心靈深處渴望重來一回的淨空。
他不要顏色,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屬於什麼顏色,只好讓它呈現基本的原色。
他是個失去自由的人。
「是自信。」東方律語調一轉地拉起她的手。「走,把自己洗乾淨。」
怔了一下,她隨即好笑地想甩開他。「你真的很頑固耶!」
「妳笑起來很美。」他突然冒出這一句,叫人完全搭不上話。
「嗄?!」
「妳可以考慮穿亮麗一點的衣服,少曬點太陽。」以女人的標準來說,她的膚色太深。
嗯!他在當她的美容顧問嗎?「大律師,請別忘了我的職業。」
日曬雨淋是常有的事,除非她轉內勤。
「妳從來沒用過保養品。」他用力瞪向她缺乏水份的肌膚,好像這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先生,別顧左右而言他,本小姐今天絕不踏進浴室一步,你別白費工夫。」一個連睡覺都沒時間的人,哪有空閒抹保養品?
那幾個同門手足送過她幾瓶,但已經不曉得被她塞到哪去了,整瓶未開封等著發酵。
「真要我動手?」若非萬不得已的情況,否則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因為她來自風雲道館。
聽他這麼說,寒浴月的雙眸倏地發亮。「來來來,別客氣,我很久沒活動活動筋骨了。」
「妳……」
話才起一個音,虎虎生風的拳頭已朝他面部襲來,他立即加以防守地以手肘頂回,足下一掃企圖絆倒她一雙長腿。
寒浴月反應極快地以一記螳螂手挑高他的腿,一個使勁便叫他側翻一圈半,以極優美的姿勢落地。
身半傾避開看似軟弱無力的掌心,但一股凌厲的氣流劃過手臂,他感覺到一陣灼熱使皮膚發燙,更不敢掉以輕心地全力應戰。
以體形來說,略高一點的東方律佔了優勢,男女體力上的不公平一向是女性落敗的原因之一,先天上就已經輸了氣勢。
但是他比較吃虧的是他沒有將近二十年的習武功力,對付一名真正習過武的女子相當吃力,只能捉襟見肘步步為要,以守代攻地找出她招式的破綻。
寒浴月若有藍青凱的機狡和慧黠,一定會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技術上的錯誤,而且不可挽救,那就是——
「啊!裙子卡到……」可惡,她腳抬不高。
就在這個時候,東方律以一個扣喉的動作將她壓倒在地,半個身子貼緊她柔軟的身軀。
「寒組長,妳服不服?」
「不公平,不公平,我穿裙子不方便。」她耍賴地要求重比一次,等她換上合適的服裝。
「歹徒不會讓妳計較公不公平,他會一刀插入妳的心口。」他做出刀插入心窩的手勢,修長的五指不小心碰到她高聳的雪峰。
兩人都有一秒的為之錯愕,隨即是令人感到尷尬的急速心跳,他們都不喜歡對方倨傲的態度,卻莫名有了動心的感覺。
這是月老的惡作劇嗎?四目相望的時間過得特別緩慢,瞬間彷彿已過了永恆。
「呃!你可不可以別壓著我的胸部,我會喘不過氣來。」他額上的汗都滴到她的鎖骨了。
東方律眼神凝睇著她,說了一句奇怪的話。「妳有一副非常女人的身體。」
「嗄?!」那是什麼意思?
「如果妳願意時時保持乾淨常洗澡,我會破例讓妳成為我的女人。」他的身體想要她。
「你……去你的下流胚子!你瞧得上我,我還不屑被你破例哩,你把精力留著去討好其他女人吧!」
膝關節往上一弓,怒不可遏的寒浴月氣紅一張艷容,毫不在乎後果地給他致命一擊,像在攻擊強暴犯似的,想讓他永遠不舉。
只聽見一聲悶哼的滾音由破碎的喉間發出,一道滾向一旁的身影弓起成蝦狀,痛苦不已地抱著下身,狠瞪著驟下殺手的兇嫌。
第六章
「……無恥、下流、卑鄙、低級、挑糞扛屎,下輩子投胎當龜公,只能看不能碰,憋死你……」
兩人的意志之爭到底是誰贏了呢?
端看清艷女子一臉素淨,喋喋不休地拉拉過長的寬袖子,還把一件長褲往上折了兩折才與足踝齊長,可想而知是誰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