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她的二妹推門而入,蹙眉埋怨,「今天不知為何,店裡客人很多,我擔心有什麼事情發生。」
她一笑,的確,今天會發生不同尋常的事……對別人是壞事,對她而言,卻是好事。
「姊,看妳這副鎮定的模樣,莫非早已知曉?」
「施施,幫我看看哪一件衣服比較漂亮。」她不回答,只是指了指櫃子。
「姊,妳為什麼忽然注重起打扮了?」曲施施更加迷惑。
「施施,妳說實話,大姊是不是老了?」她撫一撫青絲,略微擔憂地問。
已經過了雙十年華,應該算是老了吧?她害怕他即使見到她,也不會再對她動心。
「不對勁,不對勁。」目睹姊姊不同以往的舉動,狐疑的曲施施嚷起來,「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姊,妳一定要告訴我,否則我就不告訴妳哪件衣服比較漂亮。」
呵,她當然會告訴妹子實情,因為她還需妹子幫一個大忙,但要等她梳妝完畢,再慢慢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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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叫曲安安,是這間客棧的女主人。
她擁有一個安分的名字,卻不是一個安分的人。
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在這荒山野嶺上開了一間客棧,親手把客棧從沒沒無聞辦得有聲有色,把一座荒山野嶺變成趕路人樂於佇足停留的地方,生活的艱辛容不得她安分守己,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他對她久仰大名,也有幾分敬佩,一直都很想見見她是何模樣。
雖然已經見過她的畫像,但他發現,她不是自己想像中的模樣。
她比他腦海中描繪的雛形,更漂亮一些,也更英武一些。
她身著一色青衣,頭上膨鬆地挽起一個隨意的髮髻,氣定神閒,步履從容。
春天的風吹過廳堂,吹過她的長髮,散出一股野菊般的清香。她的髮髻上插有一支樸素的釵,釵上墜著細小的玉珠,那珠子一搖一晃,圓潤可愛。
他很少注意到女子的髮飾,但這一次,他的目光就是不由自主地被那玉釵吸引,有片刻失神。
這荒山野嶺本來沒有名字,只因為她的客棧名喚「姊妹坡」,這兒便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姊妹坡。
他到這兒來之前,有人提醒他,要當心這兒的女主人。
因為她是一個好管閒事的女人,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也是風揚鏢局的朋友。
如果他想順利取得那件「東西」,必須要對她當心。
笑話!他,殷飛龍,一個在江湖上叱吒風雲的男子,用得著懼怕她這樣一個小女子?
人們都說黑禹山山寨寨主殷飛龍,打家劫色、擄人掠貨、殺人不眨眼。人們都說他功夫十分了得,能一刀將人從腰斬斷,不費吹灰之力。人們還說,他生性凶殘,每月要吃三副活人心肝下酒……
他有兩重身份,一是綠林好漢,一是草莽匪類,前者好聽,後者難聽,是好是壞,全看描述者對他的態度。
總之,江湖上有無數關於他的傳說,全部駭人聽聞,沒有一句好話……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很疑惑,他們口中談論的,到底是不是他本人?
但他寧可別人以訛傳訛,把他描繪成一個惡魔,這樣人們就不敢得罪他,行走江湖也容易一些。
這個潮濕的早晨,殷飛龍坐在這間大名鼎鼎的客棧裡,打量著一個需要提防的女子,等待著一個遠道而來的男子。
當三碗水酒吞進肚裡後,他的手下魏子忽然低聲道:「大哥,看,我們等的人來了。」
他舉目望去,果然看到一騎人馬出現在坡下。
若不是因為昨夜下著小雨,路面濕潤,這浩浩蕩蕩的人馬定會揚起一片飛塵。
殷飛龍唇角不由得微揚,暗自笑了。
等了十多年,等待的就是這一刻。他等待的人馬上就要走進這間客棧,坐在他的附近……而他盼望的東西,就在那人的行囊之中。
他盼望的東西是什麼?
呵呵,應該說那是天下貪財的人都盼望的東西,一件稀世奇珍。
他等待的人又是誰?
他等待的人就是護送這件稀世奇珍的人……風揚鏢局的保鏢。
風揚鏢局的保鏢當然不知道他正在等待他們。
不過,殷飛龍要劫這件寶貝,跟普通人的目的不同。
普通人大概是為了錢,而他,是為了亡故的父母。
他知道這個理由說出來,沒有人會相信,他也不指望別人相信……誰讓他是一個土匪呢?
「大哥,你看,為首的居然不是莊孝寒!」魏子再次低語,言語間頗微緊張。
殷飛龍微瞇雙眼,舉目眺望。
的確,那翻身下馬的為首之人白衣翩翩,英姿颯爽,一張英俊的面龐沾滿了旅途勞頓的汗水……如此年輕,很顯然不是風揚鏢局的主人莊孝寒。
奇怪,看那鏢車上明明打著風揚鏢局的旗號,帶鏢的人居然不是莊孝寒?
雖說莊孝寒年事已高,平時不會輕易帶鏢,但這一趟車中押的並非尋常之物,按理,謹慎小心的他應該親自護送才對。
什麼時候莊孝寒變得如此輕率大意了?難道他不知這一路上凶險萬分,而那寶貝又實在太過誘人嗎?
但看那為首的白衣人,模樣又不似普通鏢師,倒似一個文質彬彬的貴族公子……此人的身份不禁讓殷飛龍疑惑起來。
「這位一定是曲掌櫃吧?」只見白衣人對曲安安抱拳道,「晚輩有禮了。」
「晚輩?」她笑咪咪地聽著這個詞,「公子年紀跟我差不多大,何出此言呢?讓我覺得自己彷彿老了十歲。」
「呵,我不是這個意思,」白衣人微微臉紅,「因為曲掌櫃您跟家父是朋友,同輩論稱,所以我當然要自稱晚輩。」
「請問令尊是……」
「風揚鏢局莊孝寒。」白衣人恭敬道,「晚輩莊康。」
「原來是莊家少主,」曲安安恍然大悟,「小女子從沒見過您,所以冒昧了。」
「家父囑咐我經過此處時,一定要來給曲掌櫃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