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靜氣地想想,那傢伙說的也不是全沒道理,正所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這個做姊姊的也該有點度量接受有一半血緣的妹妹。雖然她知道自己錯了,可是面子還是要顧,只好拐著彎和好,妹妹看起來也不笨,應該不會不懂吧。
太好了,姊姊只是好面子、愛耍酷,其實還滿好相處的,曼沁的心情頓時輕鬆不少,高興地抱住姊姊道謝。
突然被抱個滿懷,鍾婷一怔,隨即融化似的笑了,有個妹妹也不錯。
「小姐,老爺和少爺回來了。」僕人敲門通報。
鍾婷捂著雙頰大叫,「糟了,我還沒換衣服。妳先下去,我等一下就下去了。」說完,她飛身跑回房間換正式的晚宴服裝。
在僕人的引領下,曼沁進入位於主樓一樓的宴會廳。
長長的餐桌底端坐著四位男士,簡瑞安、莊凱文,以及鍾家的老少兩代男主人──鍾子淇和鍾良。
鍾子淇訝然睜大雙眼,猛然站起,情緒激動地看著曼沁。
太像了,女兒長得太像那個相愛卻無法相守的情人,他大步過去,殷切地拉住她的手,慈愛的眼中混雜著對那段情無限的緬懷。
曼沁幾乎屏住呼吸,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親生父親,他的關愛與歡迎溢於言表,可是她心上卻像壓著千斤重的石頭,沒辦法真心開心起來。
「對不起,今天公司臨時有事,抽不開身,沒辦法去接機。」
「沒關係,姊姊來接我就很好了,房間也很好,一切都很好,謝謝。」曼沁擠出笑容,禮貌地道謝。
鍾子淇百感交集,一肚子話全卡在喉嚨,只能不斷地輕拍女兒的手,像要表達他說不出的感情。
看到鍾子淇真情流露的樣子,簡瑞安和莊凱文很為曼沁高興。
一旁的鍾良則十分意外,父親向來一板一眼,凡事講求規矩,從小到大沒見過他慌過方寸,沒想到今天他會情緒激動,哽咽到說不出話來。他起身過去,很有紳士風度地和妹妹握手寒暄。
「哥哥。」曼沁靦腆地看著有如從時代雜誌走出來的年輕有為企業家般的新哥哥。
「坐下再慢慢聊吧。」鍾良打量新妹妹,不難想像年幼時父親的外遇對象就是如此溫柔甜美。父母間冷淡的感情他不想評論,只要這個新妹妹乖乖的,他倒也沒太多意見。
大伙差不多坐定之後,鍾婷這才姍姍來遲。換上一身盛裝,原本就亮眼的她更加搶眼,莊凱文看得眼睛都直了,等她走近,他連忙站起來幫她拉椅子,讓她坐在他和簡瑞安中間。
「謝謝。」鍾婷道謝,轉頭看著絲毫不為所動的簡瑞安,淡笑著說:「有風度的男士就是不一樣,不像有的人穿起西裝人模人樣,可是卻不懂尊重女性。」
簡瑞安頑皮地咧嘴一笑。「我怕被咬。」
「小簡──」莊凱文不好意思地阻止回話太快的簡瑞安,別說鍾子淇是他們美國公司的重量級客戶,他得罪不起,在正式餐宴上和美麗的女士唇槍舌劍互不相讓也不好看。
鍾婷豐美的紅唇噘得半天高,決定不理這個沒家教的傢伙,轉頭笑盈盈地和莊凱文聊了起來。
簡瑞安反而樂得被晾在一旁,抬頭和坐在長桌對面的曼沁交換一個微笑,看著簇擁在父兄之間的她像小公主一樣,他終於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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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午夜,華麗的房中燈光幽暗,簇新的床組中一個人兒輾轉反側。
不確定是因為時差還是不安,曼沁躺在床上多時就是睡不著。
好想去找他聊聊,可是想下樓就非得穿越主樓,經過父親兄姊的房前,再說他和莊律師睡同一間房,想歸想,但窒礙重重。
猛然聽見敲門聲,她訝然坐起。這麼晚了會是誰?難道是簡大哥睡不著來找她?
她跳下床,過去開門,開門一看是父親,她愣了一下,趕緊讓他進來。
「對不起,這麼晚了還來吵妳。」鍾子淇柔聲道歉,進房間隨意看看他精心佈置的房間,一切用品都是最高級的,只希望博得小女兒的歡心。
「沒關係。」
他坐到壁爐前的沙發上,拍拍旁邊的位子,曼沁順從地坐過去,父女倆無言地坐了一會兒。
他長吁一聲,「妳沒有問題要問我嗎?」
晚餐的時候,她表現得很好,無論是用餐禮儀還是應對進退,過多的感謝和禮貌讓他感覺到一股淡淡的距離感,回到房間之後,他愈想愈難過,於是過來找她。
為了報答養兄,她心甘情願用自己換兩千萬,認命地將所有的問題埋進心底,沒想到父親竟會主動發問,她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妳不恨我嗎?不問我為什麼拋棄妳們母女?不問我為什麼不聞不問?為什麼妳不問?」連他都怨自己的無情,為什麼她不恨?
聞言曼沁喉頭一哽,雙眼一熱。「我……我當然想問,可是我越過半個地球來這邊,不是為了怨恨你呀。」
他像被雷劈到似的訝然,悵然苦笑幾聲,慚愧地把臉埋進一雙大手之間。「妳母親離開的時候也說過這樣的話。我、我……實在虧欠妳們母女太多、太多了。」她不但長得像她母親,連善良的個性都-模一樣,讓他滿腦子瘋狂地翻攪著悔恨與不捨。
「真的?!」她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竟然會和母親說出相同的話,隱約模糊地瞭解了母親的心情,她是帶著愛離開的。
「我是個壞男人,為了讓家族更興旺,娶了一個不愛的女人,我的妻子很努力,可是我卻不滿足,和她相遇之後我們瘋狂地相愛……」鍾子淇緩緩地抬起頭,悲傷的眼神飄回遙遠的過去,那般純粹、狂熱的愛戀是他這輩子唯一的真愛。
「我的妻子發現之後,為了整個家族、為了一雙兒女,不得不和她分手,沒想到她……她竟然說了那麼溫柔的話,我真的好慚愧。」他抬頭直視小女兒,激動地辯解,「當時我真的不知道她懷有身孕,不然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走,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