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承諾。
她開始明白凌曼宇為何會告訴她那一席騎士的話。
安可仰不輕易承諾,然而,當他承諾了,他必然信守,即便是千里迢迢,亦會回來應許,一如千古以來的騎士精神。
「其實你可以不必告訴我這麼多的。」她知道自己沒有過問的立場。
「是嗎?」安可仰似笑非笑。「那麼,敢問姑娘今日何以大駕光臨?」
早上那種亂紛紛的情緒驀地回到梁千絮心頭。
頂天立地的男子總少不了桃花。她想起許多曾出現在他身畔的女人,還不包括那些她沒見過的。她要不要變成眾多桃花裡的一朵?
怕只怕,即使她願意,她也構不上桃花的資格,只是一片不起眼的綠葉。
淚水毫無預警地墜下,她嚇了一跳,又羞又惱地抹掉。
她最近的情緒比孕婦更不穩定。更讓她羞愧的是,她突然在意起許多表象與膚淺的事物。可是,在他面前,她不得不介意。
她越來越討厭讓他看見自己不夠美好的地方。
安可仰的笑容在瞧見她的淚後消失。
他輕歎一聲,將她攬進懷裡,垂首吻合。
其實,是動心了吧!
動心的過程極緩慢,說不出來是從哪一點哪一滴開始,或許是她一開始那些奇奇怪怪的「化名」,或許是她站在台北街頭那種孤獨的眼神,或許是她越見鮮活的笑容,與定期冒出來訓話的老教官個性。
她像個小女孩般,在愛情面前全然無助。說不清自己的情緒,甚至連自己的淚水都難解。
他第一次遇到如此真純與不設防的女人,於是,在萬分詫異中,一個不慎,也陷入泥淖。
這一念之間,將為生命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為此他裹足不前,甚至蓄意忽視。
然而,終究動心了。
他看著一枝孤挺的蘆葦,受到春風眷顧,綻成如花一般的繽紛。
門戶大開的此刻,他們在入口處徘徊。未來不知是喜或悲,得自己去闖一回才知道。
他輾轉吸吮,感覺倔強的骨架在懷中融解、浸化。
她雖然嬌小,卻不是那種瘦骨嶙峋的干扁,嬌軀抱起來有點肉,棉棉軟軟的,很舒服。她的肩頸交接處有一種體香,淡淡的,很女性,猶如費洛蒙般令人動情。
他以唇帶眼,巡視她的領土,並在沿途烙下自己的印記。
他的唇溜回她的唇,手鑽進她的衣底,酥胸與粗糙的繭相遇時,她眨了眨眼,突然回過神。
「你怎麼可以又偷親我!」她用力捂著自己的唇,秀容赤若燒融的鐵。
「怎樣?不行?」氣死人的理直氣壯。
「你……」她為之氣結。其實應該甩他一巴掌的,可這樣做太矯情了,她明明沒有抗拒。
「來吧!」安可仰突然將她壓平在床上。
「做什麼?」她升起滿心警覺。
「愛做的事。」他去扯她的T恤。
「我……我才不要!」梁千絮面紅耳赤,飛快躲到他抓不到的範圍。
「為什麼不要?」他一隻手撐起腦袋,像阿拉伯後宮正在點牌臨幸的君王。
這是什麼鬼問題?她今天又不是來跟他……的。話說回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來做什麼。
「我不管你,我要走了。」她憤懣地轉頭離去。
「好好好,不要就不要,那待會兒陪我去一個地方。」他矯健地躍下床拖住她。
「去哪裡?」她呆怔地被他牽回床沿坐著。
安可仰伸了下懶腰,古銅色的肌肉盡情讓晨光眷戀,她絕絕對對臉紅了,也絕絕對對下認為自己有必要假清高的把頭轉開。
她喜歡看他。一直都喜歡。
「等一下妳就知道了。」他消失在浴室裡。
梁千絮的腦袋暈暈的,彷彿剛坐了兩天的雲霄飛車。他們之間有一些感覺在剛才的幾分鐘之內發生了,她卻說不出來那是什麼。
她只知道,她的心跳變得異常快速,而肩膀上的沉重感,正在一點一滴消失。
浴室裡傳來男性的哼歌,與嘩啦啦的水流聲。
「啊!」
「什麼?」安可仰歪著身子採出來看她。
「你剛才吻我的時候沒刷牙!」她捂著唇大叫。
「……」
「噁心死了,早上起床嘴巴裡的病菌是最多的,你家有沒有新牙刷?我也重刷一遍。」
天下芳草何其多,到頭來,他卻為了最不浪漫的那一株動心。
真是報應!
第十章
結果安可仰帶她到他父親的事務所。
「安然法律事務所」由父傳子,直至安可仰的父親已經來到第三代。在最近這一代的兒子身上,顯然他對極限運動的愛好超過對法律與正義的追尋,安老先生的二層傷」可想而知。
事務所位於敦化南路的超精華地段,佔據本棟商業大樓的第一樓整層,光是入口的會客區便奢侈地規畫了十坪,精緻的核桃木壁飾與昂貴的畫作包裝出精英氛圍。
接待櫃檯的小姐雖然掛著親切的笑意,那身完美的衣飾與彩妝卻讓人肅然起敬。總而言之,這絕對是一個「窮人不友善」的租界區。
梁千絮對於金錢與特權沒有意見,只是對這種地帶敬而遠之。倘若她喜歡攪渾水,當初就會留在醫院系統裡,與各大派系廝殺爭鬥,一路爬上主任醫師或更高的地位,享受名醫待遇了。
清泉村的山光水色流露她的腦海問,啊,才離開幾日,她已經開始想念它了……
「早。」安可仰一手搭在接待台上,隨意地打聲招呼。「我老頭進來了嗎?」
「安律師早,安律師已經進來了,安律師現在要見他的話,可以直接進安律師的辦公室。」接待小姐綻出甜美的笑花。
安可仰頓一頓,回頭說:「我聽懂她的意思了,妳呢?」
「我也聽懂了。」梁千絮莊重地頷首。
接待小姐緋紅了臉。「我是說,安先生早,您的父親已經進來了。如果您要見他,可以直接進他的辦公室。」
「這樣好多了,這麼多同姓的人待在同一間公司裡,實在很煩對不對?」安可仰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我在會客室裡等他,麻煩請他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