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似乎也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在她還沒開口前,他已經先講了,「妳有插撥,那我晚點再打給妳。」
然後他掛了,雅淳再度按了接聽鍵。
「嘩!我特別一大早起來,妳居然放任電話響這麼久!」
「學長。」
講話劈哩咱啦的男人名字叫做徐崇聖,是雅淳大學時候的直屬學長,在台灣的有線電視台擔任夜間新聞的製作人兼導播,雖然自從雅淳赴美後,兩人就沒再見過面,但靠著發達的通訊科技,仍常有聯絡,所以她才會知道他們電視台的主播正在鬧彆扭。
「妳啊,準備辭職吧!」
反應過來的雅淳忍不住高興,「我過啦?」
「昨天下午就定案了,原本想直接打給妳,不過算算妳應該還在睡覺,所以才放妳一馬。」徐祟聖的聲音有著媒體人慣有約快速,「給妳兩個月,三月十號到電視台報到。」
感覺得出來他似乎要掛電話,雅淳連忙叫住,「學長--」
「怎麼?」
「合約?」
她得先看到合約才算數,萬一她沒有獨立辦公室,然後薪水一個月三千塊美金,沒有任何津貼,那她也不用回去了。
「怕我騙妳啊?」
「怕啊。」
「喂,親愛的學妹,妳這樣講很傷害學長我的心。」
「學長,你連老婆都騙了,身為學妹當然要謹慎一點。」雅淳可沒忘記他兩年前的外遇事件啊,不要說公司的高層或者是昔日同窗,鬧到她在紐約都接到他老婆哭哭啼啼的電話,「口頭說說又沒有證明,我當然要親眼看一下啊,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做台北紐約四天兩夜急行。」
她記得剛進電視台不久,還在當採訪記者的時候,當時有個帶領她的前輩因為有人挖角,對方又提出高薪,因此躍躍欲試。
當然啦,一樣的工作,自然是朝薪水高的那邊去,但壞就壞在一切只是口頭合約,這邊辭了職,那邊卻沒著落。
鬧上法庭,但最後卻因為兩人是酒後說笑,加上旁邊並沒有其它人可以作證,因此一律不算數。
然而,因為那位前輩的年歲也不算小,加上辭職的突然,所以後來當他再度開始面試時,幾乎都被打了X。
這慘案在同業之間很是有名,後來大家都知道了兩件事情--第一,跳槽前要先確定合約的有效性;第二,絕對不可以說走就走,不只是職業道德,也是為自己留餘地。
這行業的人就這麼幾個,誰知道哪天兜來轉去不會再次遇上。
「雅淳,妳不用這麼拚命吧。」
提腳踢了踢路邊的雪堆,雅淳笑,「我最腳踏實地了,所以一定要看到合約才算數,確定沒問題,我馬上提辭呈。」
「我明天叫人把合約快遞過去。」
「不行,我要有人到。」
像是拗不過她似的,徐崇聖屈服了,「確定好時間我再通知妳。」
掛了電話,雅淳朝天空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懸在唇畔的,是一抹模糊的笑意。
就這樣決定了呢!她的將來,還有,艾倫的將來。
以後朋友們提起他們的時候,將是一對因為距離遙遠而分開的情侶,由於不是誰愛上了誰,也不是誰辜負了誰,他們還會是好朋友,沒有傷心、沒有遺憾,心知肚明的好朋友。
幾天後,徐崇聖的助理帶著合約飛來了,雅淳細細跟律師一起看過,確定沒有損及她的利益之後,簽了字,然後跟電視台提出辭呈。
很短的時間內,大家都知道她要回台灣了。
有人惋惜,當然也有人對她空出來的位置虎視眈眈。
雅淳不去管他們怎麼看她,開始一邊上班,一邊陸續將東西打包,還要的寄回台灣,帶不走的就送給朋友。
在電視台的最後一天,當她從主播台下來的時候,四周的工作人員響起了掌聲,然後由導播獻上花束--接過花束的瞬間,她看到艾倫站在三號攝影機旁邊對她一直笑。
雅淳想他是懂她的,就像她懂他一樣。
愛情可以有很多樣貌,幸福的唯一出口並不只在於紅毯的那端,現在的他們並不算好,但也絕對不是不好。
同一時間內降溫的感情,同一時間內回溫的友情……
他們一開始本來就是朋友。
在經過艾倫身旁的時候,她感覺到他伸出手輕握了自己一下,「加油。」
轉過頭看他,雅淳笑了,「嗯,你也是。」
第二章
中正機場的人潮永遠那麼多。
展易在機場裡百般無聊,他就搞不懂,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出國,這麼多人回國,這麼多人出國後又回國?
但不管怎麼樣,他們總是造成經濟發展的原因之一,基於此,展易還是要跟這些人說一下謝謝。
因為他們在某些部分帶動經濟,所以才會有些受惠的人有錢有閒的得以從事一些生活品味工作,而讓這些生活品味廣為社會大眾所知,就是展易的工作--因為他是電視台的生活組記者。
跟社會組、政治組的同事比起來,他的生活顯得非常悠閒、輕鬆、自在,而且有彈性。
這,非常好。
大多數的時候很好,但偶爾也會有狀況發生。
就像今天早上他進入電視台,正用網絡搜尋有什麼好吃、好玩的準備拿來做新聞題材時,他們那位製作人兼導播徐崇聖突然搭住他的肩膀,然後跟他說:「小展,有件事情無論如何要拜託你。」
無論如何?展易當時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沒想到他接下來說的是,「小梅昨天拉肚子,現在還在醫院裡,要請你幫我去接個人。」
小梅是徐崇聖的助理,也是他的前外遇對像以及現任情人,替他打點所有的公私事物。
「她還好吧?」
「昨天晚上拉了七八次,因為吃不下東西,現在還在吊點滴。」徐崇聖看起來頗為苦惱,「所以接人的事情……」
「沒問題。」
「我不是公私不分,是真的走不開。」
展易大笑,「我懂。」
他們傳媒圈的主管群分成兩種人,一種喜歡把部下當小兵使喚,叫人像叫狗;一種是希望部下把自己當朋友,三不五時要找人把酒言歡一番,而徐崇聖就是屬於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