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有師父?學什麼武功?又是犯了什麼錯,得這樣受罰?」凌旭嘴角噙笑,饒富興味地問。
「我……」白衣姑娘被問得有些羞惱,忿忿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沒想到凌旭點頭。「也是,想必不是什麼體面的事兒。那姑娘的芳名,總可以講吧?不會連這都不體面吧?」
「誰不體面了?!我叫隨風!」畢竟還生嫩,三兩句便給激出來了。
凌旭只是雙手抱胸,閒閒地看著眼前的俏人兒。
師爺的猜測推論此刻彷彿在耳邊響起。
一股不太尋常的氣息嗎?
他不動聲色,只是仔細觀察。
那氣定神閒、不驚不懼的神態,讓隨風恨得牙癢癢的。
要不是正在受罰,她還真想來陣風好好刮一下,看能不能刮掉那張書生俊臉上似笑非笑的可恨表情!
「隨風?名字挺好。」凌旭平常真的不是這麼多話的人,可他今晚卻愈說愈多,聊上癮了。他嘴角一扯,逗她:「那我叫什麼名字,妳想不想知道?」
「誰要知道你叫什麼名字!」隨風袖子一甩,背轉身子,不想睬他。
自然流露的小女兒嬌態,讓凌旭嘴角笑意加深。他上前一步,正要繼續逗她說話時--
突然,月兒被浮雲遮蔽,林子裡暗了下來。
兩人才詫異地抬起頭,半空中,卻無端閃了一道電光,照得四下亮如白晝。
凌旭還沒來得及講話,隨風精緻雪白的小臉卻立刻一凜,神色凝重。「你快走吧!我師娘來了。」
「妳師娘?」
「快走就對了!我師娘很凶的,她不喜歡我們跟陌生人多講話!」隨風急急說著,靈動身形才一閃,便隱沒在林間。「你趕快走!別說我沒警告你!」
凌旭看得出來,她的謹慎神色不像是作戲。
眼看那飄逸身影消失,他居然覺得有幾分莫名其妙的惋惜。
她師承何方?學的又是什麼?住在哪兒?到底是仙還是鬼?
這些都是他好奇的,還來不及問,就眼睜睜看著人兒逸去,真是令人扼腕。
出了林子,重新尋路出來,牽過剽悍座騎,邊走邊回想這一晚上的奇遇,細細思忖,嘴角始終帶著那抹饒富興味的淺笑,卻毫不自知。
回到約定的破廟前,三更已過。分頭去探查的師爺與護衛齊時都已經在那兒等了。
濃眉大眼的齊護衛面露焦急之色,見到大人瀟瀟灑灑出現,這才鬆了一口大氣。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大人,您真是讓人擔心,不是約好三更的嗎?」
「我這不是來了?」
凌旭翻身上馬,身形俐落,絲毫不像個尋常文官。
他如電的炯炯目光,藉著月色,在兩個屬下臉上繞了一繞。
然後,他敏銳地發現,薛師爺的神態雖力持穩定,卻帶著一絲不注意看便難以察覺的異樣。
「看到了什麼?」凌旭的丹鳳眼一瞇,沉聲詢問。
師爺還在遲疑,不及回答,只見天際那無端電光又閃了幾閃,似乎在發出警訊,警告闖入者快快離去。
三人抬頭望望,再互望一眼,默契底定,由凌旭帶頭,拍馬撒蹄,往山下馳去。
山路上揚起的塵土,片刻之後落定。
月色融融,四下又重回如水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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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那驚人的電光,果然是師娘所發。
師娘身上帶有雙鏡,對照之下,會發出驚人白光,照得天地間一切無所遁形。
尤其在她發怒的時候,雙鏡光芒更是刺眼得讓人心悸。
隨風被拘在桃花林裡,每天就是數葉子反省,啥事都不能做,悶得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熬到了快五日,沒想到,卻跑來個不算陌生的陌生人!
其實那個姓凌的男人一靠近,隨風就發現了。
本來,她該好好藏身林中,不要出來的,但是……
也許是悶了太多天無聊,也許是上次山下城中客棧一會之後,對這男人還心頭有氣,不服輸的稚氣心性,才讓她在他面前現了身。
本來打的如意算盤是:看到他大吃一驚的模樣時,趁勢奚落他幾句。
沒想到,這知府大人還真有點膽氣,見到她,居然不驚不怕,只是俊眉一挑,然後就跟她攀談起來。
好大的膽子,好特殊的人!
你來我往了幾句之後,天際的閃電讓她赫然驚醒。
師父師娘已經告誡過千遍萬遍,絕對不可與凡人隨意交談來往;神界與人界各有各的範圍,斷然不可任意交通,否則驚擾人界不說,還會帶來無可預測的災禍。
這下子可好,她明明在受罰,還跟闖入林子的凡人聊起天來。
師父知道也就罷了,但若讓性情如霹靂、任誰都畏懼三分的師娘發現,這下子她麻煩就大了!
凌旭走後,隨風忐忑了整個晚上。感覺上,一整夜,那凌厲的白光閃了好久,讓她睡也睡不穩,只等著那玉面修羅似的師娘出現責罰。
結果等到月已西斜,東方透出魚肚白之際,仍沒等到。
待她迷迷糊糊醒來之際,先是注意到天色暗沉,烏雲遮日;然後她看見師父、師娘臉色凝重,出現在她跟前。
旁邊則是一張小臉滿佈淚痕,好委屈好委屈的應雨。
「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隨風還來不及擔憂自己的處境,就詫異地迎上前去看看師妹,又看看師父師娘。
「嗚……」應雨哽咽著,話都說不清楚。
「我已經講過,不准跟人多說話。上次是妳師姐帶妳下山,我不罰妳。可是昨夜……」
師娘臉上毫無笑意,秀眉深鎖,神態凜然,讓觀者無不悚然而驚。
「昨夜,妳明知道那是個陌生凡人,還跟他講話!我教妳的事情,妳都當耳邊風了嗎?」
「可是、可是我看過他。他還說……」應雨邊哭邊說,模糊咕噥。
「住口!不要頂嘴!」師娘真的動怒了。「太寵妳了,把妳寵得愈來愈大膽。沒罰過妳,妳就不知道害怕是不是?!好!妳給我在這裡反省!隨風,跟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