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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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孔武有力的貨車司機先是將夏天拉了上來,再將變形的單車也扔進貨車廂裡,小貨車開動,寧靜和夏天坐在貨車後面的敞篷空貨架上,開往村子裡的醫院,夏天臉上有傷,寧靜急著帶他去搽藥,坐在後面是夏天的堅持,他腳上有傷,既怕被寧靜看見,又怕弄髒了好心司機的腳踏墊,而在他們身旁不遠處的,是那輛已經變形的單車。

  「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自貨車開動後寧靜就不停咕噥,起初夏天沒出聲,直至他再也受不了。

  「小靜,夠了!妳想過沒有?錯不在妳,如果今天我不是看不見,那麼就不必由妳來載我,我們也不會摔這一跤,如果真要有人來扛這個錯,那錯的人是我,總在坐享其成著妳的努力。」

  「你怎麼能這麼說?看不見也不是你想要的呀!」寧靜大聲抗議著不領情。

  是嗎?

  他將她的話放在心頭反覆思索,半天沒聲音。

  數分鐘後他突然伸手將她拉進懷裡,對於他的動作,她先是一愣,繼而想著既然車子在晃,那麼兩個人還是靠在一塊比較妥當,所以也就任由著他了。

  他淡淡開口,「好了,小靜,就像我剛剛說的,摔都摔了還說這些有什麼用?妳抬起頭,然後告訴我妳看見了什麼。」

  「看見了什麼?」他果然成功地轉移了她的心思,她將臉兒仰高,看著那已經全然黑下了的天幕,卻突然,開始猛力搖晃著他那屈起的膝頭。

  「快!小天!快將頭抬高許願,我看見一顆流星了耶!」

  夏天拚命流汗暗暗咬牙,因為她正搖晃著他受了傷的腳,但他沒嚷疼,他甚至還若無其事扯出了痛苦的微笑,因為他不想再讓她被自責給淹沒了。

  「流星?還有呢?」他哄著她問。

  「還有滿天的星斗……天空中繁星點點……好漂亮的……唉!」她歎了好長好長的氣,「如果你也能看得見就好……對了,我還沒許願呢!」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流星呀!我叫做寧靜,我希望將來能有一天可以和小天一塊坐在星空下,看星星。」這是她目前唯一想要擁有的願望。

  他沒出聲,只是悄悄地將她環得更緊了點。

  車子進村前,他突然開口,「小靜,為了讓妳消除些許愧疚,要不妳再告訴我一種『哇嗚哇嗚』冰中的配料吧。」

  寧靜翻翻白眼,表明受不了他這樣突如其來的勒索方式,「嘿!你不會是想用這種辦法一個一個的逼出答案來吧?」

  他不介懷地微笑,「怪妳自己吧,災難製造機。」

  什麼嘛!她不悅地噘起唇,半天才心不甘情不願擠出「枸杞」兩字。

  「放心吧。」他揉著她的髮絲,「這最後一項我會靠自己去猜出來,到時候,妳可別忘了自己的承諾。」

  什麼意思?

  她瞪瞪眼睛終於想起了自己曾說過的那句戲言──

  如果全部猜出,今生供你差遣!

  貨車正巧行經一個水窪,她被震了一下,好半天才能收回心思。

  喂喂喂!那不過是句玩笑話,是想激勵他走入人群罷了,而他,竟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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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醫生看過夏天之後,寧靜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臉上的傷是小事,他的腳卻傷得很重,連腳筋都斷了,幸好他們在三個小時之內趕到醫院,但如果沒能仔細養傷,他不單會是個瞎子,且還會是個瘸子,還有,他背在身後那把心愛的小提琴,被摔成了廢柴。

  寧靜自責難當,她趕緊通知貴嫂,而貴嫂,也趕緊打電話給夏天的爸爸。

  那天晚上寧靜不敢睡,整整一夜守在醫院裡,直到天亮時才讓貴嫂趕回家,也好,她還可以順帶請媽媽燉個雞湯讓她帶過去。

  夏天的父親就是在隔天下午來到醫院裡,並且載走了夏天的。

  事情發生的突然,寧靜連對夏天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她從家裡端來雞湯,卻只看到了空蕩蕩的病床。

  「妳別擔心。」貴嫂安慰著她,「少爺離開時表情很平靜,他甚至是自己提出要求想跟著父親走的,妳也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見,需要人家特別的照料,台北那裡的醫療設備比我們這裡好,他是應該要回去接受徹底治療的。」

  寧靜抱著雞湯傷心地想。

  他當然表情平靜了,搞不好他還是迫不及待地想走的,誰還敢再留在這裡?當你身邊有個災難製造機的時候。

  她想起了他為她取的綽號又是一陣傷心。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不是也說了不怪她的嗎?那他為什麼要不告而別?難道在他說不怪她時根本是騙人的?

  不過沒關係,她可以等,他既然沒有告別,那就是會再出現的意思了,她告訴自己。

  日子一天天滑過,夏天過了,寧靜學校開學了,日子很平淡,她卻始終隱有期待,直到秋天也過了,有一天,她終於再度見到了貴嫂。

  貴嫂是來向她告別的,夏先生來了電話,讓她將鬼屋重新覆布關閉。

  「為什麼?」寧靜不信地訝嚷。

  「聽夏先生的意思,少爺短期內是不會再來這邊了。」

  「不來了……」寧靜心頭悵然失落,「那他要去哪裡呢?」她只能小聲地問。

  「聽夏先生的意思,少爺好像又要到國外去了。」

  「到國外去?那他有說些什麼嗎?」

  貴嫂搖頭,「電話是他爸爸打的,我沒能和少爺說上話。」

  「那妳呢?」滿懷失落的寧靜好半天才能將心思放在眼前女子身上。

  「我呀?」貴嫂淡淡地笑了,「我想清楚了,女人青春有限,我已經寫信給我丈夫了,跟他說我已經過膩了這種『望夫生涯』,他如果不能換工作,那就等著換老婆吧。」

  兩人對視一笑,接著貴嫂揮揮手,轉身走出寧靜的視線範圍。

  能夠再見嗎?

  寧靜茫茫然地想,不知道耶,她搖搖頭,人生不就這個樣嗎?聚了一定會散,可散了後呢?那就誰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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