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一片死寂,良久後才再度傳來聲音。
「你騙人!」Winter躁惱恨吼。
「我沒有騙人,文森是不是單眼皮、綠眸,身高約莫五呎十一吋,棕髮白種人──」
「夠了!」Winter吼住了他。
很久很久之後,夏天屏氣凝神的等待著,終於聽見了Winter蕭索陰冷的嗓音。
「OK,如果這真是文森的意思,我給你一個機會,我只能說──天使已杳,憾矣!」
話筒裡傳來斷線聲響,夏天蹙眉思索,外頭的雪彷彿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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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前。
維也那森林的東北邊緣有座卡倫山,站在山頂極目遠眺,南方是阿爾卑斯山,東邊是匈牙利平原,此外還能遠眺著穿過平原的多瑙河,但可以看見這樣的景致指的是春夏時節,在冬天,尤其是飄雪時分,不論朝哪個方向看,都只看得到白雪皚皚。
寧靜就是被Winter載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來的,她瞪大眼睛瞪著窗外雪景,甫出門時看見雪花的興奮早已消失,當車子轉了彎,駛進了那掩隱在林蔭深處、白雪封頂的一座公墓時,她總算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不對勁了。
「Winter……」她的牙齒隱隱打顫,「大雪天的,你帶我到這兒到底想幹嘛?」
Winter只是專心開車沒理會她。
「我……我想回家了。」不蓋人的,她甚至有點想上廁所了。
「快到了,乖小靜……」他依舊沒偏過頭來,嗓音平靜,「待會到了後,妳想做什麼都可以。」
又過了一會兒,車子終於停下,Winter開了車門催她下車,在風雪中,他領著她來到一座墳前。
「這墳裡的主人叫做桃爾微瑟,據說她是一八一五年維也納會議期間全城最美麗的女孩,她的墓碑上刻滿著愛慕者的銘文,老實說,對於一個同樣美麗的女孩,這裡還真是個很適合的人生終點站。」
「你在說什麼?」寧靜皺著眉頭,白雪飄飄,她覺得好像連血管都要被凍僵了。「我不懂。」
「小靜,別說我沒給妳機會……」
他走近她,用著兩人初次見面時他曾著迷地盯緊著她的眼神,他溫柔伸手,但臉上的邪佞笑容卻讓她害怕得一步步後退。
「我再問妳一遍,Winter and Summer,妳要選擇哪一個?」
寧靜全身打顫,終於明白了。
「如果我選的是夏天,你就會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
Winter邪佞一笑,「聰明!」
寧靜氣得咬牙,方纔的恐懼已全讓怒火給燒盡,她抬高下巴,「卑鄙!虧我當你是朋友,我告訴你,不論你用什麼方法威脅我,我都只有一個答案,我要我的夏天。」
Winter眼神寒凜如刀,隨即輕淺地勾起了微笑。
「OK,妳不用擔心,我不會強迫妳更改決定……現在我只希望妳的夏天,能給妳一段更加精采的墓銘。」
他轉身上車發動引擎,毫不留戀地將寧靜一個人扔在墓園裡,雪下得更大了,她在風雪中雙手環緊著身子,絕望地坐倒在地,突然好想哭。
這麼大的雪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將她埋成個雪人,可能要等到明年春天,雪融冰解,她的屍體才會被人發現。
她瑟縮在桃爾微瑟的墓園及墓碑旁邊,渴盼那些墓碑能為她擋去些許降雪。
在這一刻,她再也感受不出雪花帶來的興奮了,她渴盼著夏天,她的夏天。
她想起了夏天的話──
妳就是非得用各種方法來考驗我對妳的愛,是嗎?
那當然!
她在心頭低低的回答:誰教你是我的夏天!
她突然起了擔心,擔心她的死將會為夏天帶來沉重的打擊,因為她明白,他們只是兩個膽小鬼,得靠著彼此的依賴才能夠活下去。
寧靜的體溫和意識在雪花不斷降下時遭到了冰封,她一邊禱告,一邊用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身旁墓碑的銘文,她摸到了一串字,上頭寫著──
天使已杳,憾矣!
當夏天終於憑藉著那一串墓銘找到了寧靜時,她已經被凍成了一根小棒冰,她的呼吸若有似無,體溫低得不像話,他趕緊將她抱回車上,把暖氣開到最大,再一口口為她哺下他準備的熱姜茶及烈酒。
好半天之後,寧靜終於嗆咳著清醒過來,張開眼睛看見是他,她又是驚呼又是尖叫,緊抱著他的頸項恍若隔世一般。
「小靜!」
夏天摟緊她,藉以刺激自己方才被嚇停了的心臟。
剛剛他遠遠看見她一動也不動地倒在地上,像個雪人娃娃一樣,他的心登時停止跳動。
若非見她轉醒過來,他知道自己一定會陪著她長眠於此,再也不要醒過來。
他抱緊她,粗嘎且微顫的嗓音在她耳畔輕輕響起。
「我拜託妳!永遠永遠都別再用這種方法來試探我對妳的感情了,好嗎?」
寧靜低笑無聲,沒打算應許這個承諾。
因為永遠太過漫長,她又是個活生生的災難製造機,哪能控制得了?
不過在這次的經驗後,她已經不再愛雪了,她愛夏天,她用力抱緊了他,在心底大喊──
我愛夏天!
尾聲
事實證明寧靜是有天分的,只是不在音樂上。
她跟著漢克老爹學會了調酒,並且很快就成了「夢幻」PUB中的頭號女酒保。
因為她不單能夠調出好喝的酒,還有聽人傾訴心事、為人排解鬱悶的本事。
天下事,自有它的道理!
她常會用這句話來勸慰著喝悶酒的酒客,而自從在冰雪中大難不死之後,她迷戀上了通靈及算命,她到處學,也到處問,更樂於能在酒客間大顯身手,不收錢地替人排塔羅牌,解答心中迷津。
但不論她怎麼算就是算不到夏天身上,他自認寧靜已經知道他夠多事情了,剩下來的,就請容許他擁有些許私人隱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