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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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貴嫂笑了笑,「那個被傳成女鬼的,是我的小阿姨。」

  原來如此,寧靜噢了一聲。

  之後她再聽了貴嫂的故事才發覺她們那一家子的女人,情路還真是坎坷,她小阿姨是愛上主人的兒子不得善終,她母親是丈夫早死守寡一輩子,而貴嫂則是嫁了個行船男子,距離上回夫妻相見已是一年半前的事了。

  「怎麼會這樣子呢?」寧靜倚靠在流理台旁,小臉上滿是不能理解,「既然會結婚就代表相愛,既然相愛,又為什麼要分開?」

  貴嫂揉著麵團,笑點了點寧靜的鼻頭,讓她成了個白鼻心。

  「妳還小,很多事情要長大之後才能明白。」

  「是因為他的愛不夠深嗎?」她還是想要弄明白。

  貴嫂依舊笑著,只是眼神縹緲,「是因為他的愛,喜歡飄泊。」

  太深奧了,寧靜皺眉兼搖頭,貴嫂也沒讓她再問,將話題轉到了夏天。

  夏天的家在台北,貴嫂和夏天的父親夏震雖有聯繫卻也不是很熟,只是因為她就住在這山城附近,所以請她過來幫忙,三個月前她接到夏震電話,接下了他委請她照料兒子的工作。

  「對於天少爺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貴嫂想了想,「聽說他從小就被封做了『音樂神童』,九歲時去了維也納,為什麼他的眼睛會看不見?那我就不知道了。」

  怎麼看不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看不見的情況下能好好地活著!寧靜想著。

  自從夏天和貴嫂的存在已廣被村人知曉並接納了以後,貴嫂常會出現在村裡的市集裡,而夏天,則是出現在寧靜的單車後座上。

  寧靜載著夏天回家去看了寧爸、寧媽,載著他去幫媽媽買醬油,載著他到處串門子,甚至還會載著他去和小毛等人在村裡的小學操場上打棒球。

  她打棒球時,夏天就坐在操場邊上,他伸直一雙長腿,仰高臉向天,一邊曬太陽,一邊漫無目的聽著聲音打發時間。

  剛開始時他聽的是鳥叫蟲鳴,但漸漸地,他發現他的耳朵最愛追逐著的,是那個叫做寧靜的女孩聲音。

  她的音波時高時低,絲毫不掩飾她的心情。

  同隊隊友擊出了全壘打時,她會大叫歡呼。

  敵隊隊友盜壘成功時,她會恨咒好一會兒,並要求隊友不可以垂頭喪氣。

  她的聲音,像一篇由高音、低音互織亂奏成的熱鬧樂章,不講求規律協鳴,不刻意循規蹈矩,卻是真真實實地存在,只是存在而已。

  不知不覺之間,他探出手摸向天空,陡然強烈地渴望著想知道那個叫寧靜的女孩,她的臉是不是和她的聲音一樣,甜美且真實地存在……

  鏗地一大聲響,他的幻思被一顆正中額心的球給打斷了。

  「對不起!對不起!老天爺!我真是頭豬!」

  連聲的焦急道歉伴隨著一股獨特氣息,夏天知道是她卻不出聲,任由著她跪直在他面前,一下高一下低地又是呵氣又是檢查他額上腫包。

  她靠得他好近好近。

  同往常一般,她對他總是毫無戒心,她向來只會想到他是個瞎子,卻忽略他同樣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十七歲少年,一個已經開始會產生性幻想的十七歲少年。

  她在他身前上下移,他雖然看不到,卻可以嗅到她的汗水味,以及感受到她的身軀偶爾會不小心地碰觸他。

  一下之後又是一下,他不禁要想像起如果能將她整個摟進懷裡,他能對她做些什麼有關於禁忌的事呢?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壞的,他起了慚愧。

  他大可以跟她說,說他沒事,說他好得不能再好,但他並沒這麼做,他無法抗拒這種似有若無的頂級感官享受,雖然他知道這麼做有些卑鄙,他是在利用她的同情心,但他就是無法抗拒。

  他喜歡享用著她的關懷,喜歡獨佔著她的心思,非常非常。

  「還疼嗎?」

  寧靜終於停下了動作認真問,他垂著臉,因為怕他的慚愧會寫在臉上。

  他是因為微慚而無聲,但她卻緊張了,「小天,你在生氣嗎?」

  「我沒有生氣。」他終於壓下心裡的慚意而再度抬頭,「我只是在想,對於一顆肇事的球該如何索賠?」

  「索賠?!」寧靜瞪大眼睛,消化著他難得一見的幽默,片刻後才再開口,「你說呀!」她在他面前跪直,拍拍胸口一副海派樣,「只要我辦得到的,無條件照辦。」

  「兩個。」他比出兩指。

  「什麼兩個?」她不懂。

  「我要兩個賠償。」

  厚!他一定是屬獅子的,才會這麼「獅子大開口」!

  「沒問題。」為了表示豪氣,她二話不說用力點頭。

  「第一個,告訴我一項『哇嗚哇嗚』冰裡的配料。」

  她微訝,沒有想到他的索賠會是這個,雖然不懂,但她還是很爽快公佈,「芡實。」

  芡實?這是什麼東西?他微哼,幸好是用交換條件,否則他永遠都別想猜出這種怪東西。

  「OK!第二個賠償,我想要摸妳的臉。」

  寧靜聞言訝異更甚,她甚至還轉身瞪著小毛,想著是不是該先找人將這傢伙抬到醫院去,看他是不是已經被K成了腦震盪?要不向來避她唯恐不及的夏天,又怎會提出這種詭異要求──想摸她的臉?

  「你是不是暈了?告訴我這裡有幾根手指?」她伸出三根手指頭在他眼前晃動著。

  「妳才是暈了。」他嘲笑她,「妳忘了我是瞎子?」

  是喔!她懊惱地捶捶自己的豬腦袋,沒理會身後小毛等人的竊笑。

  「摸吧。」

  聽見他再也不避諱「瞎子」這詞,她不禁樂開懷,什麼都無所謂了,她閉上眼睛,當作是在玩遊戲一般。

  他的手緩緩移近,好半天才能摸到她臉上,一開始他將五指攤開,這才發現她的臉好小,一個巴掌似還盈不滿,然後他將長指滑下她的下巴,尖尖的,像水蜜桃的尖端,只是不知是否也同桃子一般軟嫩?

  念頭一起,他用兩指掐了掐她的臉蛋,他一掐,她便哇哇叫,打去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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