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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然間,屋裡震天價響的電話鈴聲喚回了她游離發傻的靈魂,她猛地回過神來,低咒了一聲。

  「他媽的,是誰挑的好時機?」她難掩失望地踱回屋裡。

  從門口穿過玄關到走進轟然響亮的電話機旁,簡直就是一場理智與慾望的激烈拉鋸戰。

  「喂!」她冰冷的口氣足以凍死長毛象。

  像剛剛那種胸肌健美身材勻稱,通身上下洋溢著濃濃男人味的極品百年難得一見,這通電話最好重要到足夠彌補她失去眼睛大吃冰淇淋的嚴重損失。

  「阿男,程序寫好了沒有?」

  她臉色一變,直覺就想掛電話,但是也同時會掛掉她的工作、薪水,還有一日三餐加水電瓦斯費。

  「呃……還沒有。」

  「還沒?妳到底在搞什麼鬼?」電話那頭怒吼聲起。「妳最近都在發呆是不是?還是把時間都用來玩手指頭了?」

  她瑟縮了下,本能張口想反駁,可是……

  鄧亞男,等到妳的戶頭裡有個百來萬,能力高超到連比爾蓋茲都親自致電邀請妳寫程序的時候,到時妳才有可能可以對電話那頭囂張地喊:關你鳥事?本大小姐今日就是不想交,怎樣?再說,就算我連續玩二十四小時的手指頭,也比動指寫你那低下不入流的Case還有意義!

  能夠撂那種狠話的感覺一定很爽。她咧著嘴傻笑幻想著。

  但是--不行。

  「張總,我最近沒有靈感。」她只好用最委婉的語氣解釋。

  「妳以為妳是寫《哈利波特》的大牌作者嗎?程序設計員需要什麼屁靈感?妳就坐下來寫就是了,推托那麼多!」張總對她的理由簡直笑歪了嘴。

  掛電話!快掛電話!不掛電話妳還有人格和尊嚴嗎?

  但是儘管血氣翻湧著,她卻聽見自己開口--

  「我會盡快交件的。」她深深吐了一口長氣,窩囊地低聲道。

  「妳最好快點,若不是看在妳的東西還不錯,我早就把case交給別人做了。」張總一副施恩深重的嘴臉。

  「是,多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她索性自暴自棄起來。

  果然張總聽得龍心大悅,心花怒放。「很好、很好……阿男,我會考慮給妳加價碼的。」

  亞男掛上電話後,揉了揉陪笑到發僵的嘴巴,頹然鬱悶地癱倒在籐椅沙發上,兩腿沒氣質地擱在另一頭的扶手上。

  搞什麼?這年頭連寫個計算機程序的都得賣笑,每個老闆都跩得二五八萬的,偏偏都是衣食父母,教她滿肚子的火氣也只能繼續憋著--哪天長出一顆瘤來,那才真叫不划算。

  她的銀行戶頭即將見底,而下一筆最快也要星期五才會匯入,如果她不趕緊為下下個月的房租打算,恐怕她隨時會落魄地淪落到地下道打地鋪的慘境。

  但是儘管生活逼人,她卻腦袋裡一片空空,坐在計算機面前半個符號都打不出來。

  是因為她的人生已經走到極度平淡乏味無趣的絕境了嗎?

  事實上,此刻她的事業與愛情都在懸崖上搖搖欲墜著,不知哪一天風大點就會摔了個粉身碎骨。

  她眸光呆滯地望著前方,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好。

  砰!一聲轟然巨響。

  亞男乍時驚醒,慌忙地跌跌撞撞衝向大門,尚未打開大門就已經感覺到一絲絲的不祥預感--

  那輛熟悉的奧斯汀迷你小車又闖禍了,而且這次是直直撞壞了她停放在路邊停車格鬥的機車!

  瞬間她的臉都綠掉了!

  亞男咬牙切齒地緩緩走向肇事者,那個自奧斯汀車子裡翩然走出來的花容月貌女了,一張玉臉就跟她身上的雪色衣裙般蒼白。

  週遭的鄰居紛紛探頭出來看,眼著有人跑過來關切,包括那名活像吃鋼鐵當早餐的高大男人。

  只見他赤裸性感的上半身已經套了件黑色緊身T恤……真是造孽呀,擋住了多少春光。

  亞男悚然一驚,連忙將不知幾時飄到他那裡的眸光收回,氣急敗壞又莫可奈何地瞪著美麗嬌弱的花詩夢。

  花詩夢,人如其名,美得像一朵燦爛的花,一首動人的詩和一個迷人的夢。

  但是她「帶塞」的破壞力簡直比傳說中害沉鐵達尼號的木乃伊亞蔓妮公主還強大,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尤其是針對亞男而言。

  「亞男,對不起……」詩夢花一般的臉上滿是輕愁與自責,她輕咬著柔嫩的下唇,那副怯憐憐的模樣讓所有的男性鄰居心都碎了。

  一時間,迫不及待跳出來保護她的男上們盛意拳拳、七嘴八舌地對著亞男大聲數落--

  「對呀,詩夢也不是故意的,妳不應該怪她。」

  「而且剛剛撞得那麼大聲,她說不定受到嚴重的內傷,反正妳是車壞人沒事,就別再計較了吧?」

  「寬恕別人就是原諒自己,要有內在美喔!」

  眼看著這群被美色迷得是非黑白顛來倒去的男人,亞男氣得大吼一聲。

  「統統閉嘴!」氣死人了,她用力喘著氣。「你們搞什麼東西?我連一個字都還沒講呢!」

  那群男人不以為然地看著她,依舊口舌紛雜地說著--

  「妳就是這麼凶,我們才怕妳嚇到詩夢。」

  「是啊,妳真該改改自己的脾氣……」

  面對這飛來橫禍榍事,她心口一陣氣苦,忍不住叫道:「去死啦!不幹你們的事,統統給我滾回屋裡看電視的看電視,辦事的辦事!

  相較她的跳腳咆哮,詩夢輕輕吸了吸鼻子,我見猶憐地環視著全場關切的鄰居們一周,隨即露出一個教人心都擰疼了的帶淚笑容。

  「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請各位都回去吧,我、我想跟亞男談談賠償的問題……可以讓我們倆單獨說一下話嗎?」

  男人們登時在她腳邊癱成了只只哈巴狗,紛紛點頭。

  「好好好,妳說什麼都好。」

  在離去前,還有一兩個不識相的鄰居,不忘用眼神警告亞男千萬別太刁難人家。

  亞男真想撞牆壁,這是什麼世界啊?平平都是女人,為什麼際遇天差地別那樣多?詩夢是如詩如夢,她就是如虎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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