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今天的受害者是她吧!
「亞男……」詩夢滿臉愧疚,張口欲解釋。
亞男注意到那個今天剛搬來的高大猛男並沒有離開,而是保持一定的距離瞇起眼睛打量著她。
原本對他的一絲絲好感--好吧,她承認原本是很多很多--瞬間破滅了一地。
怎麼?就連剛搬來的「右捨」猛男也緊張兮兮地唯恐她這隻母老虎會吃掉「左鄰」美女嗎?
「你放心,我不至於會動手毆打美女。」她冷冷地看著他開口,「閣下可以安心回去慢慢搬家。」
他面無表情,僅是濃眉微微一挑,「難說,暴力時時刻刻都存在,我只是防範於未然。」
她應該沒有察覺到自己臉上那幾乎要殺人的神情,但他是專家,觀察力超乎常人的敏銳,他絕不會輕忽任何一個可能的危險訊號。
再說面前這個粗手大腳、濃眉大眼的女人,動起手來肯定會對那名嬌柔纖弱的女子造成極大的傷害。
「你是什麼意思?」她簡直氣昏頭了,今天是她的刑剋日嗎?
他沒有回答她--也許是懶得回答--反而目光溫和地望向臉色蒼白、手腳微顫的詩夢。
「妳還好嗎?」他炯炯有神的眸光迅速地審視著她身上有無外傷。「頭暈嗎?想嘔吐?胸口悶痛?」
詩夢屏息地仰望著這個天神一般的高大男人,尚未來得及響應,亞男已經閃身擋在他們倆中間。
「你要打抱不平也要找對對象,『親愛的新鄰居』。」她仰頭忿忿道。可惡,他好高,自己努力仰高頭也只能瞥見他的下巴而已。
他眼神微微一瞇,「事有輕重緩急。」他望向詩夢的神情還是極為溫和。「妳現在感覺如何?」
詩夢受寵若驚地摀住小嘴,害羞地紅了臉,「我、我還好,謝謝你。」
「有些撞擊的後遺症會在過後慢慢顯現,為以防萬一,妳還是到醫院做個檢查比較好。」他語氣平靜地建議。
「謝謝,可是我的車壞了。」她眼圈一紅,無助地望著那凹進去的車頭。
他略一沉吟,「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開車送妳。」
「這怎麼好意思?」她的臉更紅了。
亞男滿心不是滋味地看著他們兩人一問一答,原本憤怒的情緒瞬間跌到了谷底,深深的沮喪和自我嫌惡與苦澀掩沒了她。
沒有人同情她,沒有人保護她,沒有人為她講話,根本沒有人發現她也是一個女人,一個也有脆弱時候的女人。
恨父母沒有生就她一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容貌嗎?不不不,她早已經認清楚現實了。
她試圖將自己從深沉悲哀的失落感中拉出來,可是她那位挺拔高大、雙目炯炯的新鄰居連看也不看她一眼的鐵般事實,卻將她打擊得更慘重。
她癡癡地凝視著他看著詩夢充滿極度興趣的眼神,內心多麼渴望有一天,有一個男人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亞男落寞地低下頭,悄悄地走向自己被撞得面目全非的機車。
她咬著微抖的下唇,伸手撫過這輛陪伴了她五、六年的中古機車,如今,它已成了一堆怎麼也拼湊不起來的廢鐵。
詩夢或許有受傷,但是她也受傷了,只是她的傷深深傷在心底,有誰看得見?
人的命運真的可以絕望到走頭無路嗎?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差不多快要到達那個地步了。
她靜靜地蹲在「破銅爛鐵」旁,無聲地哀悼著,為機車也為自己。
一陣香風和幾不可聞的腳步聲掠過她身邊,她不用抬頭也知道超MAN的「右捨」要載美麗的「左鄰」去看醫生了。
鄧亞男,妳的眼睛果然有問題,妳悸動的感覺永遠不值得相信,就算這個男人活像從中古世紀阿瑟王身畔走出來。揮舞著巨劍氣勢剽悍的高大圓桌武士,也依舊改不了男人一貫狗眼看人低的死德行。
可惡的是,她僅以剛剛死命盯著他壯健胸膛流口水的短短經驗中,就絕望地承認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超強影響力。
「需要我順道召維修廠人員來嗎?」
一個淡漠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亞男心一動,不敢置信地猛然抬起頭。
「你……是在跟我講話?」她指著自己鼻頭的指尖在顫抖。
「究竟有沒有需要?」他淡淡地問道。
「有有有!謝謝你。」她激動極了,一時間渾然忘卻方才遭他忽視的懊喪和難過。
不管怎麼樣,她終於還是被理睬了。
他的眼睛至少看見她的存在……
他微一點頭,就算是接受到了,繼續往吉普車的方向走。
詩夢只來得及對她歉然一笑,「對不起,今天真的對不起。」
「等等,賠償的事怎麼算?」她猛地想起,如果沒有現在提,健忘的詩夢很快就忘記有這麼一回事了,這是她無數次的慘痛經驗所得的教訓。
詩夢畏縮了下,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他不悅的虎眸又掃視過來,冷冷地道:「妳的同情心可真『旺盛』。」
他反諷的意思連亞男也聽明白了,她心頭一突,一股難以言喻的受傷感迅速擴散開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知道詩夢她--」
「夠了,有什麼事等她從醫院回來再說。」他明顯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眸底充滿了不認同的神色,好像亞男只是試圖在為自己低下不堪的行為解釋、開罪。
她本能就想發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眼裡的輕蔑與不滿一瞬間僵凍住了她。
亞男啞口無言地目送著他倆上了吉普車,引擎低吼咆哮著遠去了。
她是鄧亞男,今年二十五歲,她的人生,事業、愛情,充滿無力感且一塌糊塗。
而在今天猶如烏雲中劈開一道金光降臨在她身邊,這名看起來頂天立地、無畏無懼的男人,會成為她枯燥生命中的拯救與守護者嗎?
啐!作白日夢也得有個限度。
她歎了一口氣。
第二章
衛朗拆完最後一個紙箱,手腕一轉,將一柄擦得雪亮的利刀靈活迅捷地劃過空氣,完美無聲地插入繫在腳踝的刀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