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新郎是外國人,因此飯店人員很投其所好的採用全東方風情的格調。
紅地毯,紅色帳幔,「百年好合」、「比翼連理」之類的吉祥話一一以金色字體印在喜簾上,外國人愛播的結婚進行曲或者卡農通通不用,播放的是婚宴組那位圓滾滾經理特別去選的中國樂。
至於曲目嘛,圓滾滾經理也不甚瞭解,反正CD背面是寫一些三定姻緣之類的,想來應該沒問題。
第五婚宴廳在經過幾小時的作業後,從現代感十足的場所搖身一變成為中國古代大廳。
左邊紅紅,右邊也紅紅。
帳子上繡滿了龍鳳,大型百子圖高高掛起……
距離婚宴開始只剩兩小時,圓滾滾經理很滿意的看著幾近完美的東方宴。
音樂也試放起來了,咚咚隆咚鏘,咚咚隆咚鏘……圓滾滾經理心中滿是世界合而為一的感動。
這樣的大廳,這樣的菜單,這樣的音樂……完美。
轉過頭,圓滾滾經理看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他認得那個少年是新娘的弟弟,基於職業準則,連忙迎上去問:「韓先生,你來得正好,請你看一下,還有什麼地方需要修正的?」
易天君眉一挑,「韓先生?」他到底要講多少次?他不姓韓!
圓滾滾經理似乎記起來了,是新娘韓約曦的弟弟沒錯,但是同母異父的弟弟,同母異父……姓什麼來著?
旁邊的女孩子似乎是看不下去,用唇形提醒他:易。
圓滾滾經理雙手一拍,對了,姓易嘛。
知道正確稱呼,圓滾滾經理咧得大大的笑容更顯得燦爛,「麻煩易先生看一下,還有什麼地方要修正?」
有什麼好看?易天君一進來就覺得一片烏雲飄過。
這……會不會太紅了啊?
真俗耶。
看看,百子圖,還有旁邊掛的是什麼,「並蒂蓮花」,「鸞鳳和鳴」,安德烈那個外國人到現在連「甲」跟「由」都會寫錯,那種人寫什麼鸞鳳和鳴?寫個鴉雀無聲他也會很高興。
「易天君,你表情不要那麼猙獰。」
「止玲姊……」
「你應該比誰都知道約曦多期待這場婚禮。」朱止玲提醒這個戀姊情結甚重的少年,「其實安德烈人不壞,你不要那麼排斥他。」
「我沒說他壞啊。」
「那你這什麼臉?」朱止玲拍拍易天君那張媲美傑尼斯美少年的臉孔,像個姊姊般的笑了,「臭著一張臉,虧你長得這麼好看。」
她跟約曦是好朋友,易天君跟自己的弟弟差不多,她很瞭解約曦的渴望,也瞭解易天君的失落。
「哎。」朱止玲繞到他面前一臉好笑的說:「你該不會是要我逗你笑吧?」
易天君揚起眉,好看的臉上還是臭臭的表情。
「別這樣,你可是新娘唯一的家人耶。」
這、這他知道啊。
「想想,你對約曦來說是多重要啊。」
這、這他也知道啊。
「如果連你都不祝福她的話,那她未免太可憐了。」
是啊,如果連他都不祝福的話……
約曦是他唯一的姊姊,即使他們的姓氏並不相同。
易天君從來不知道自己與約曦只有二分之一的血緣關係,直到父母車禍雙亡之後--爺爺帶走了他,卻沒有多看約曦一眼。
當時才七、八歲的小男孩並不明白,為什麼他跟姊姊不能一起住在爺爺家,直到他長大一點之後才知道,原來,他與姊姊的父親並不是同一個人,所以爺爺當然不願意照顧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孫女。
分別被不同親戚收養的他們很少見面,最多就是打打電話、寫寫信,直到兩人長大,才比較恢復來往。
憶及此,易天君的臭臉漸褪。
朱止玲拍了拍他,「高興一點。」
唔,他點了點頭。
想到約曦居然連結婚當日都還要自己開車來飯店化妝,他又將頭點得重一點。
朱止玲滿意的看著他儼然比較成熟的表現,「說不定明年就有一個金髮洋娃娃對著你笑喔。」
約曦的小孩子,他當然會疼,只不過想到安德烈……啊,算了!易天君搖了搖頭,只要約曦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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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西亞飯店,停車場。
一台貼著員工證的車子緩緩駛入地下停車場。
二樓?沒有位置,三樓?也沒有,車子轉入地下四樓,當四樓放眼望去也是沒有位置的時候,全雅成兩道好看的濃眉忍不住朝眉心聚攏,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不是假日還一堆車……婚宴?
應該是吧,等一下問問小婉好了。
轉入地下五樓,遠遠的,看到了位置,停好車後,他直奔樓上,尋找寶貝妹妹去也。
全雅成,「四季房屋中介」的頭號銷售員。
星期四晚上八點,原本應該是帶客戶去看房子的時間,卻因為在飯店工作的妹妹一通電話而改變了行程。
「哥。」電話那頭,小婉的聲音可憐兮兮的,「我的隱形眼鏡被我自己揉掉了,你來載我回家好不好?」
全雅成很瞭解自己的妹妹,她是那種典型的視覺不良恐懼症,近視其實才四、五百度,但是在沒戴眼鏡的情況下,別說出門,就算只是從房間到客廳這種距離,她都覺得可怕。
隱形眼鏡被自己揉掉了?身為哥哥,當然要在這種情況下挺身而出。
推開員工休息室的門,只見到小婉一臉無措。
「小婉?」
小女生臉上出現了似是見到失散多年親人的表情,「二哥。」
全雅成覺得有點好笑,但隱約又有點哥哥的成就感,走過去,拿起妹妹的手提包,「回家了。」
「嗯。」
電梯裡,兩人閒話家常。
「眼鏡什麼時候掉的?」他問。
「快交班的時候,覺得眼睛有點癢,沒想到一揉,隱形眼鏡就不見了,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我原本想說那至少還有一隻眼睛可以看,可是不到五分鐘,我就覺得頭昏腦脹。」
「笨蛋,有視差當然會頭昏。」
「我後來也覺得自己太天真。」小婉笑了笑,突地守似想起什麼事情的說:「對了,我有沒有跟你講過,我們飯店上演落跑新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