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浪子真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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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不、不會。」花拓暗自飲泣。「妳……妳說話的時候可不可以把頭轉向另一邊?我……耳朵怕癢。」心裡很癢啊!

  他是個正人君子沒錯,不過是個肉做的正人君子,不是石頭做的!

  「喔。」她偏過頭,臉向外地靠在他肩頭上,斂目沈思,顯然對另一人的掙扎毫無所覺。

  他的體溫比她高,身上除了在酒吧裡沾染上的煙味,還有股清新的味道,她不確定那是香皂還是古龍水,只知道一種淡淡的滿足正在胸口慢慢沈澱。

  如果這種感覺稱得上快樂,那麼她想,她此時是快樂的。

  重迭的兩道影子,在路燈下緩緩前進,花拓努力地漠視緊貼在背上的嬌軀,並嚴正地提醒自己──

  要記住,她二十二歲了,自然也長出了所有女性都有的胸部,這是人體構造的一部分,沒什麼大不了的。

  還要記住,她「才」二十二歲,算起來剛成年沒多久,不管她的皮膚有多細緻,身體有多柔軟,他都應該拿她當妹妹看待。

  「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娃娃哭了叫媽媽……」他無聲地唱著童謠,堅強地抵禦心中的邪思歪念。不過,洋娃娃為什麼會哭?他會不會是記錯詞了?

  算了算了!他放棄想不通的古怪歌詞,把注意力轉移。

  「宇淨,除了爺爺之外,妳還有哪些家人?」那個不負責任的敗家姑婆什麼也沒說就把人丟下,說起來他還真的對她的背景一無所知。

  到底她是在哪種環境長大的?

  「爸爸,和媽媽。」

  原來她的父母健在,「所以你們全家都移民到瑞士了?」

  「爸爸住台北。」

  花拓差點絆倒。那她回台灣怎麼會住到他家來?

  他正要詢問,又留意到她話裡漏掉的一號人物。「妳媽媽呢?」

  「住洛杉磯。」

  花拓已經有些暈頭轉向。「妳爺爺住日內瓦,爸爸住台北,媽媽住洛杉磯,妳國中畢業以前住在台灣,是這樣嗎?」

  「對。」黎氏回答,簡明扼要。

  「所以妳搬到瑞士之前是跟爸爸住?」

  「一半跟爸爸,一半跟媽媽。」

  花拓兩眼翻白。照這種方式問下去,肯定到明年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決定使用比較符合科學精神的辦法: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妳的父母在妳幾歲的時候離婚?」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六歲。」

  賓果!

  「他們分開後,妳就輪流住在兩個地方,後來妳母親決定移居美國,可是又無法帶妳一起過去,因為妳父親擁有監護權。到了妳國中畢業,妳的爺爺就把妳接到瑞士唸書,我說的對不對?」推論很大膽,又無法解釋她跟她父親之間的關係,但一時之間他也做不出更好的臆測。

  花拓感覺背上的身子僵了一僵,她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全對。」她徐徐開口,語氣淡得聽不出一絲感情。「媽媽跟她的新丈夫要去美國時,沒有想過要帶我去。」她頓了一頓。「爺爺接我去瑞士,是因為爸爸又結婚了,他和那個阿姨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她一直只是個多餘的孩子。父母打從一開始便是不得已地奉子成婚,離異後會輪流照管她數年,則是在爺爺的堅持之下所達成的協議,並非他們願意。

  當時她年紀雖小,卻不聾不盲。

  腳步不知不覺地慢了下來,花拓心中沒有絲毫謎團破解、茅塞頓開的喜悅。相反地,她那種單純陳述事實的語氣像根尖針,刺得他胸口作痛。

  住在哪裡,對我來說都一樣。她說過的話驀地浮現腦中。

  原來她已習慣被人從一個地方送到另一個地方……

  周圍的環境一直在變,難怪她會緊緊攀附住書本中的持久。

  何況,現實生活中的人會傷人,故事中的人物卻不會……

  「不要再問了。」

  「好。」花拓點頭。她的語氣如平時一般平淡,但他聽出了背後的一絲央求。

  她是在乎的吧……

  寂靜瀰漫在夏夜的空氣中,粉嫩的面頰仍偎在他肩上,兩人分別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花拓……」黎宇淨突然開口。

  「嗯?」他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為什麼你在公司裡是另一個樣子?」

  「什麼樣子?」

  她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著用詞。「你對你公司的人……有點不好。」

  這個疑問一直存留在她心裡。他是個很好的人,但她不明白何以他一進他的公司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冷淡得不像花拓。

  「我哪有對他們不好!」他不假思索地抗議。「我給的待遇比其它同業高,年終獎金多一個月,員工的假期比照外商公司,連吃尾牙的餐廳都選得比別人高級。」像他這麼好的老闆要上哪兒找!

  「你一直對他們繃著臉。」

  花拓不免訝異,還以為她的心思都流浪到某個不知名的世界,沒想到她竟會觀察到這種事。

  「我……」她以為他喜歡擺出一張像被人倒了會的冷臉嗎?

  「宇淨,妳覺得我長得很花心嗎?」他未答反問。雖然早知道她看他的眼光與別人相異,他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的看法。

  「對。」

  花拓臉一垮。她可不可以不要那麼誠實?

  「我公司裡的人也認為我這張臉就是生來勾引女人用的。」說到這個,他就滿肚子辛酸。「本來我對員工也很和善,不希望讓他們覺得我有老闆的架子。然後有天,我隨口誇了會計小姐的新髮型好看,又不小心對她多笑了一下,結果……」經驗太過慘痛,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恐怖。

  「結果怎麼了?」黎宇淨輕聲催促,正聽得津津有味。

  「第二天下班後,我像平時一樣先到茶水間弄杯咖啡,打算留下來把一些文件看完,沒想到會計小姐居然等在那裡,一看見我就開始寬衣解帶,要把她的第一次獻給我,還說什麼她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把我嚇得半死……」想到那位道貌岸然、打扮保守的會計,在古板的套裝之下竟穿著黑色蕾絲的吊帶襪,一陣惡寒就從腳底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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