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浪子真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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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而她根本不必費什麼唇舌就辦到了。

  他埋頭猛灌咖啡,彷彿如此可以沖掉一肚子的窩囊。

  「我待在這裡看書。」說不上來為什麼,她決定解除他的困境。

  「看書?」雖然訝於她主動開口,但更困惑於她所說的話。「大老遠從瑞士回台灣,妳要在屋裡看書?妳不是回來玩的嗎?」

  「爺爺希望我來。」彷彿這解釋了一切。

  「所以妳就來了?」花拓愈聽愈迷糊。

  「住在哪裡,對我來說都一樣。」她緩緩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顯然認為禮貌性的餐桌交談已經足夠,拋下一句話便走向樓梯。

  花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抹正拾級而上的嬌小身影,別無分號的浪子臉顯得怔忡。

  她有份異於其它人的純真氣質,直來直往、毫無心機,就像個孩子似的。然而,與這股氣質並存的,卻是一種超乎年齡的淡漠,就是這種淡漠,令人不安……

  令他不安。

  住在哪裡,對她來說都一樣……

  這算哪門子的回答啊?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乾淨而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按著琴鍵,花拓顯得心不在焉。

  八歲時,姑婆不知中了什麼邪,異想天開地決定要把他培養成鋼琴王子,於是一邊擺著糖果哄騙,一邊供著家法恐嚇,逼得他不得不乖乖地跟請來的老師學藝。這一學就學了十多年,鋼琴王子沒當成,卻也拿到了國際檢定考試的五級資格,並且真讓他彈出了對音樂的喜愛。

  此時此刻,他發現自己很難把精神集中在黑白相間的鍵盤上。

  他的本性很居家,平時在工作之餘,除了打打球、跑跑步之外,其它的消遣則不外乎在家中彈點鋼琴、閱讀,祥和的寧靜對他來說向來是種享受。

  然而,當房子裡多了一位明明存在、卻又與他相對無言的訪客時,這種寧靜就成了折磨。

  「總不能就這樣把她去在家裡……」無助的眼瞥向天花板,像是想藉此透視隱身在樓上房間的怪客在做些什麼。

  一方面,陪著那女孩在家一起發霉,似乎有違待客之道;另一方面,她那除了書本之外對一切漠不關心的態度也令他感到困擾。

  為什麼?他也說不清。

  「我覺得她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汪!」

  「你也有同感嗎?」

  「汪!汪!」

  「就知道你不笨……」果然還是靈犬一隻,好貼心,好令人欣慰,不枉他每天辛勤地喂些好料給牠吃。

  感動夠了,花拓想起了一件可以打發時間的事。他抽出樂譜中夾著的一張白紙,紙上略顯凌亂的豆芽菜佔了半頁,看得出幾經塗改的跡象。

  這是他最新發展出的才藝──作曲自娛。

  死者臉上的神情令人大惑不解,嘴角那抹恬淡而明顯的微笑猶如窺見天堂般幸福而滿足。

  「猶如窺見天堂般幸福而滿足……」黎宇淨無聲地重複小說章節裡的最後一句話,鵝蛋臉上寫滿了投入。

  Mi──Do──Re──

  清脆的琴聲竄入耳膜。

  黎宇淨只頓了下手指便翻了書頁,充耳不聞地開始閱讀下一章。

  Fa──Re──So──Fa──

  清亮的音符再度敲擊著她的專注,固執得令人懊惱。

  沒聽見……她什麼都沒聽見。明眸很努力地集中在下一行文字。

  Mi──Do──Re──La──

  魔音依舊穿腦。

  琴聲停停頓頓,彈奏者似乎正搜索著下一個音符,不熟悉的曲調聽來有些生澀,但不難聽。

  「他好吵……」察覺到自己正對著同一行文字發呆,粉唇輕輕一抿。

  樓下的男人,就連不說話時也要干擾她的安寧。

  她終於放下書本,走向樓梯口,赤裸的腳丫子在光可鑒人的原木地板上不發一絲聲響,靜悄悄的動作只是出於多年養成的習慣。

  原先的些許不悅,在見著「噪音」的始作俑者時,緩緩褪去。

  她在樓梯頂端坐下。

  什麼樣的人,才叫好看?

  老實說,她不清楚,也從未細想過。

  她經常觀察人的面貌,然而對她來說,不同的臉孔只是為了方便區分不同的個體,至於是美是醜,她從不在乎。

  但,此時此刻,她無法移開視線。

  他一手按著琴鍵,一手持筆在紙張上塗抹,一綹微鬈的黑髮硬是不聽話地落在額前,總是似笑非笑的臉頰上酒窩若隱若現,散發著淡淡的落拓味道,眉宇間則是種她從沒見過的專注。

  這一刻,她難以移開視線……

  第三章

  「宇淨。」花拓禮貌地輕敲兩下半開的門。經過另一次相對無語、大眼瞪小眼的早餐,他決定今日要帶她出門走走。

  就算只是閒晃、壓馬路也行。

  等了半天,門內沒有任何動靜,於是他走進了客房。

  「隱形得真徹底……」他掃了眼空無一人的房間,正打算到別處尋人時,目光卻被梳妝台上的東西吸引住了。

  小小的桌面上沒有任何女孩子用的瓶瓶罐罐,只有成堆的書本。

  難怪她的行李箱重得跟什麼似的。

  他遲疑了一下,然後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書。

  只是好奇,絕對、絕對不是想探人隱私。

  「維若妮卡決定要死……」他逐字翻譯出這本英文小說的書名。雖然沒看過這位巴西作家的作品,但聽過他的大名。

  「『鮮血中的永恆』、『死亡的誘惑』、『甜美的自我了結』……」這幾個作家他則連聽都沒聽過,不過書名可真令人毛骨悚然。

  剩下的幾本是法文小說,他看不懂書名,但從陰森森的封面看來,八成也不是什麼頌揚世界光明燦爛的作品。

  突然,一股不安從腳底升起。她讀的都是這種書嗎?

  放下書本,他急急再度尋人。

  她在陽台上。

  「原來妳在這裡……」花拓面露微笑,心底偷偷鬆了口氣。

  黎宇淨沒回頭,只是在艷陽下眺望著遠方。簡單的白色無袖上衣和卡其短褲使她的背影看來格外荏弱,也格外惹人憐惜,不過那雙腿倒挺白嫩、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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