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寶兒望著她,臉上還是帶著同樣的困惑,似乎她剛剛不是被指控為殺人兇手。「所以,下午那番話,妳其實是說給我聽的?妳早就知道我在場。」
她沒有作聲,默認了她的推論。
「聰明。」唐寶兒喃喃地說:「我還以為,妳是那種直來直往、不太擅長說謊的女孩。」
「每個人,都有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說的也是。」
「夠了沒有?寶兒,妳別再說下去了!」張敬德低吼:「妳答應過我,只要我把小羽帶回台中,我們之間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
她冷冷地瞪向前男友。「沒發生過?張敬德,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我會聽你的擺佈?」
「小羽,妳閉嘴!」張敬德氣急敗壞。「妳難道看不出來事情有多嚴重嗎?」
她不理他,專注地看著眼前的兩人。
唐寶兒看她一眼,微笑搖頭,移動步伐,走到張敬德身後,伸手親暱地搭住他的肩膀,粉色的嘴唇輕輕貼近男人的耳朵,遺憾地歎息。「不,敬德,我想,看不出來事情有多嚴重的人,是你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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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奔的腳步頓下,他瞪視眼前大大的阿拉伯數字。五樓。
剛剛,他聽見了什麼嗎?
還來不及反應,下一個瞬間,她只聽見痛苦的叫聲在頂樓的寒風中迴盪。
張敬德捂著右邊的耳朵,在地上翻滾嚎叫。紅色的液體從他的耳中流出,匯成一條涓溪,在地面上滴落斑斑血印。
「原來,這樣不會死啊。」唐寶兒惋惜地看著在地上掙扎呻吟的男人,然後抬頭看向她,慢條斯理地微笑解釋:「妳沒有想過嗎?如果耳掏不小心插進耳朵裡,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她瞪視那根沾了血的長針冰鑿。「寶兒,妳沒有必要……」
「有必要。」唐寶兒截斷她的話,聲音裡透著冷冽的寒意。「他騙我。我不喜歡男人騙我。」
「他騙妳什麼?」
「他告訴我,『曉夢軒』不是他找人來砸的。」唐寶兒搖頭。「我真笨,竟然相信他。」
「妳跟他是怎麼認識的?」
「這很重要嗎?」唐寶兒伸手將長髮挽到耳後。「新羽,妳應該很清楚妳這個男朋友是什麼樣的貨色才對。對了,謝雪君的屍體,是他幫我處理的。」
「他?」她握緊了拳。「妳怎麼說服他的?」
「說服?哪裡需要說服。」唐寶兒掩嘴輕笑。「他以為自己是英雄,救助了無知犯錯的弱女子。男人都是這樣的,精蟲上腦的時候,就會自我催眠,就算是滔天大錯,他們也會把它當成俠義之舉。我根本不用花費力氣。然後,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簡單多了。」
惡寒在她的身體裡竄升。「第二次?」
她看著她,嘴角帶著盈盈笑意,粉色的唇吐出一個名字:「池昆良。」
「池昆良?」她倒抽口氣。這個可能性,她不是沒有想過,畢竟,那個男人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特別在雪君姐出事以後,這實在有些不合常理--但是,她總以為……「寶兒,妳連他也殺了?妳為什麼要殺他?」
「我討厭他。」唐寶兒聳肩。「而且,我以為『曉夢軒』是他找人來破壞的。」
她討厭他。因為這樣的理由,她殺了另一個人。
「所以,下一個,輪到我了嗎?」
唐寶兒微微笑。「我想先聽聽看,妳為什麼會覺得謝雪君是被謀殺的?除了直覺以外。新羽,妳該不會只是憑著直覺,就決定這是一樁謀殺案吧?如果是這樣,我會很失望、很失望的。」
哀嚎的聲音漸漸減弱,只剩下急促短淺的喘息。她不讓自己去看躺在地上的男人。「方式不對。樓層不對。」
「咦?」
「妳故意在頂樓留了鞋子,讓大家以為,雪君姐是從這裡跳下去的。」她靜靜地說:「這卻是讓我覺得最不對勁的地方。就算雪君姐一時想不開,決定要自殺,也沒有必要選擇跳樓--這種方式,太過戲劇性、太過譁眾取寵,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雪君姐--就算……她決定選擇跳樓的方式,也不需要特地到頂樓天台來。從八樓的陽台跳出去,已經足以致死。」
「到頂樓來,不是更有儀式性?」
「我說過,雪君姐不是那樣的人。何況,需要展示給其它人看的自殺儀式,根本就不會選在凌晨進行。」
「說得好像也有道理。」唐寶兒點頭同意,歎氣。「我還以為,這樣做已經是天衣無縫了。或許,我的確該冒點險,把她弄進她的公寓,然後再把她從陽台上推下去。」
「不可能是天衣無縫的,寶兒。」她告訴她:「整棟大樓都有攝影機,只要去把當天的錄像帶調出來,妳就不可能逃掉。」
「但是,沒有人懷疑過謝律師不是自殺的,連家屬都沒有異議。我本來是可以輕易逃掉的。」唐寶兒困惑地睜大眼睛。「為什麼只有妳看出來?」
她不回答她這個問題。「妳的磁卡是從雪君姐那裡拿來的?」
唐寶兒搖頭。「怎麼可能?如果謝雪君身上任何一件東西丟了,警方一定會起疑心。不,妳猜錯了,磁卡不是謝律師的。」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妳為什麼殺雪君姐?」
「因為,」淡色的瞳孔反射月光,透出異常的光輝。「她看見了。」
這是幾樓?十五?十三?他不覺得累,只想趕快走到頂樓,確定那個魯莽的女孩平安無事。
該死的!她為什麼不先跟他商量過再行動?她到底到那裡去,想找到什麼?心頭的不安愈來愈強烈。他加快了腳步。
「看見?看見什麼?」
唐寶兒看著她,突然勾起一抹笑。「好吧,我就慢慢一件一件告訴妳吧。反正,這是最後一個晚上了。」
她盯著她,不吭聲。躺在地上的張敬德已經完全沒有了聲音,他……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