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羽化殘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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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已經離婚的夫妻。」他不為所動地補上說明:「而且我這陣子還有別的事要忙,幫妳作這批鑒定,說不定得浪費我不少時問。庭婷,開個價吧,我考慮考慮。」

  「別的事?」莊庭婷沉思地看他一眼。「對了,你剛剛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整天不見人影,又在追什麼寶貝了?」

  他揚高嘴角,笑而不答。

  「我就知道!」莊庭婷抿起嘴,語帶數落:「你就是這樣,一旦看中什麼東西,就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應該罷手。」

  他歎氣。不論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想被比自己更不懂得什麼時候應該罷手的前妻這樣數落。

  「庭婷,給我個數字。別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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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文忠哥。」

  鄧文忠從打掃的工作中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睜得老大。「對、對、對不起?新、新羽小姐,妳……妳為什麼突然說對不起?」

  「我把所有的事都交給你去操心,」她覺得很慚愧。「連開店賣東西要進貨這種基本的事都沒有想過。」

  「沒、沒關係,新羽小姐,妳才剛上台北,一、一定有很多事要忙。而、而且高先生那邊我比較熟,不會怎麼樣的。以、以前池姐還會親自到國外去、去批貨,可、可是我不懂英文,也、也沒辦法把店丟、丟著,所以只能……啊!」鄧文忠緊張地扶扶眼鏡,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還、還、還是新羽小姐妳、妳想親自點一下貨?我、我這就去把進貨單拿出來……」

  她搖搖頭。這不是她想說的。鄧文忠如果要在這種事上玩花樣,有數不清的機會,反正她這個門外漢,連玻璃和水晶都分不清楚,就算真有那張進貨單,也只是多餘。

  「文忠哥,我只是想,雖然我什麼都不懂,不過這畢竟是姑姑留給我的店,我還是應該好好把自己的責任盡好才對,不能老是依賴你。」

  「喔、喔。」他扶一下眼睛,吶吶地應聲。

  「所以,下次文忠哥要去工廠批貨的時候,記得跟我說一聲,我也一起去吧。」她認真地說。

  「好、好,當然。」鄧文忠一如以往溫馴地應聲,縮一下脖子,繼續他的清潔工作。

  看著專心工作的男人,她覺得很好奇。

  雖然身為這間店的繼承人,過去幾個月,她卻一直留在台中,沒有立刻上台北來。姑姑的喪禮過後,「曉夢軒」有長達將近四個月的時間,都是眼前這個男人在負責照料。

  根據雪君姐的說法,鄧文忠非常「盡忠職守」,定期會向她報告店裡的收支和營運狀況,從來沒有忘記過。比起姑姑在世時,營業額當然有差別,但是她可以肯定,鄧文忠交上來的收支表裡沒有一個虛報的數字。

  還有,他堅持的「新羽小姐」。

  每次聽到這個稱呼,她都覺得不自在,還有一種非常荒謬的感覺。這是什麼時代了,她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鄧文忠更不是她家的傭人,這樣的稱呼,過於誇張。

  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不願意改口,而看著他那為難的樣子,她也不好意思多說,只能讓自己去適應這樣的稱呼。

  不過,聽起來還是很奇怪就是了。早知道,她就讓他叫「簡小姐」了。

  從種種跡象看來,這個四十多歲的內向男人對這間小店似乎抱著某種異乎尋常的情感……八九不離十,和「曉夢軒」的前任主人脫不了關係。

  「文忠哥,」她將櫥窗裡的珊瑚雕刻取下,換上新的商品。「我姑姑是什麼樣的人?」

  沒有反應。她側回頭,看見男人一臉訝異地望著她。「文忠哥?」

  「……啊?」

  她將手上的珊瑚放到另外的架子上。「我說,我姑姑是什麼樣的人?」

  「池、池姐?」鄧文忠扶一下眼鏡,露出困惑的表情。「新、新羽小姐,池姐是妳的姑姑啊,妳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我只見過金玥姑姑兩次,」她聳肩。「根本可以算是不認識。而且我真的很好奇……到這裡來以後,大家都是因為姑姑的關係而特別關照我。所以,我才想問,姑姑是什麼樣的人?」

  「兩、兩次?!」

  「是啊,兩次。」她向他確認他剛剛沒有聽錯。

  「可、可是池姐常常提起新羽小姐啊!」鄧文忠瞠大眼睛。「我還以為……」

  她眨眨眼睛。「姑姑提起我?」她有什麼好提的?

  「欸,欸,池姐常說新羽小姐聰明、有個性,跟她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喔,這樣嗎?」她截斷鄧文忠的話。

  她不覺得自己哪裡聰明有個性了。那個在弟媳的葬禮上,當眾狠狠給了男主人一巴掌的金玥姑姑,才是真正有個性的人。

  或許,姑姑只是將自己年輕時候的形象,投射到她這個同性晚輩的身上而已。

  這,也解釋了很多事情。

  「文忠哥,你很尊敬姑姑?」

  男人垂下頭,放低了聲音:「……嗯。池姐給了我一份工作。」

  一份工作?聽起來很平常的理由。她看著繼續打掃的男人,察覺到他還保留著些什麼,沒有說出來。

  她沒有資格多問。她自己也是逃到這裡來的人。

  「不過,文忠哥,你懂得好多。」她笑著轉移話題。「比我還像是這間店的主人呢!」

  「沒、沒有啦。」鄧文忠用力搖頭。「我知道的,都是池姐教我的。而且,池姐過世以後,孟傑也幫了很多忙。」

  她皺眉頭。「胡孟傑?關他什麼事?」

  「嗯,新、新羽小姐,妳不知道,池姐過世以後,店裡的貨常常都是孟傑陪我去批的,不然我、我一個人,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敢自己去工廠批貨。」鄧文忠緊張地又扶一下眼鏡。「我、我懂得不多啦,孟傑才是、才是專家啊!」

  她驚訝地看著鄧文忠。「那傢伙有這麼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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