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同,我是齊壇太子,是真命天子,就算做了也不能說出去呀!」
「這個不許,那個不准,幫你個忙還真是累人,不但得每天記得黏鬍子扮道士,還得聽你囉囉唆唆,」他伸直著腰桿兒,「說真的,齊昶,你自個兒看著辦,再一段時間若還真趕不走小瘟神別怪我不告而別,讓你一家子找不著那啥子薛道人。」
「薜漸深!說這種話!還是不是朋友?」
「若不是朋友早走人了,認識你,」他沒好氣的說,「是交友不慎。」
「什麼叫交友不慎!那日你躲在深山裡研製火藥,被那堆硝煙、硫磺給熏暈,若非我,今日這世上還有你嗎?」
「是呀、是呀!就是因為欠你一條命,所以,」薛漸深再度伸了腰,「才會在這兒陪你演這出鬧劇,齊昶,依咱們原先計畫,只要你老妹出了齊壇,咱們就可以假裝障蠱已除,你恢復神志我轉頭走人,可這會兒她硬是死賴著不走,難不成,你還真一輩子同她這樣耗下去?」
「棋局已開沒有半途撤手的,這會兒我若自承裝瘋賣傻,不就得讓那丫頭給恥笑一世?總之這回我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一日不逼走這丫頭,齊壇太子就別想有恢復正常的一日!」
「這麼鐵著心要妹子去嫁人,老實招來,」調侃語氣再起,「跟她身邊那俏丫環是否有關?」
支支吾吾個半天,齊昶擠不出聲音來的漲紅了臉。
「你也是沒出息,不過是索個丫環嘛,不好意思向妹子開口,向你母后那兒說說也成的呀。」
「不成的,我問過了朵妘,她是個死心眼,又認定了欠姮姮救命恩情,她說除非主子嫁人,否則她是絕不會拋下主子考慮自個兒事情的,我那妹子難伺候得要死,普天之下,除了朵妘,誰也搞不定,而我,又不願強逼著朵妘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清懶語音冷冷一哼。「外頭的人若要知道了齊壇公主尋癡由來是因著一對兄妹爭上了一個丫鬟,怕不笑掉了大牙!」
「笑你的大頭啦!」齊昶語帶恐嚇,「薛漸深,我話說在前頭,你若不趕緊再給我另想個法子趕跑那丫頭,你在天幕山咱們齊壇皇陵後山禁區的地下煉丹室可要不保!」
天幕山,齊壇皇陵,乃齊壇歷代皇族埋骨之所,對平民百姓而言是個禁區,只允皇族成員可以自由來去狩獵賞游,卻偏,那後山地底富含各式礦藏,這才會讓薛漸深給覓著,當成了冶煉火藥礦石之寶窟,也因此,才會結識了齊昶。
「齊昶,別當言而無信的小人,你明明說只要我陪你演這齣戲你就會稟明你父王,將天幕山後山之區撥半讓給我使用。」
「放心,我不是言而無信的人,只是,」齊昶嘿嘿而笑,「什麼時候你趕跑了小瘟神,什麼時候我就實踐諾言。」
「若趕不跑呢?」薛漸深原是清懶的語氣這會兒已變成了沒好氣。
「趕不跑就得陪我在這兒坐無限期的瘋牢!」他語帶脅迫,「所以了,為你好,為我好,為了齊壇皇室,為了……」
「別告訴我,還為了天下蒼生!」輕蔑哼聲打斷了對方的侃侃而談。
「那可不……」齊昶原還有話要說,卻讓個連門都沒叩便衝入的身影給截斷了。
「該死的小寧子!」
給了小僕役一個迎頭爆栗,齊昶邊罵人邊拍胸口,「這麼跌跌撞撞想找死呀?你主子我現在是非常時期,人前得裝瘋賣傻的,害我以為是哪個來偷聽壁角的跌了進來,差點兒沒嚇破了膽!」
這話不假,不提旁人,梅妃那兒便成天派人送補品來,明裡,說得好聽是關心皇太子,事實上,齊昶明白她關心的是他這太子是否能夠瘋得夠久,是否能永遠好不了,也好讓她的兒子有機會承繼齊壇大統。
這回齊昶裝瘋賣傻雖說針對的是齊姮姮,可另一重要原因卻是為著這梅妃了,據線報,梅妃和她大哥衛國將軍趙守說有密謀策反的意思,這事兒可大可小,卻又不能夠打草驚蛇,於是乎,他便索性裝瘋賣傻並派人繼續察訪對方的動作,盼藉由他的裝瘋而逼出他們的妄動,並進而使其自曝馬腳。
「不是的,太子,奴才這麼慌張,是因為有比偷聽壁角兒更嚴重的事兒……」
小寧子好半天才緩了氣息,「有人上咱們昶日宮來了。」
「來便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主子的演技你還不放心?」
「可、可那人是……」小寧子強掩著驚惶失措,「是五公主!」
「姮姮來了?!」
齊昶竄跳得老高,臉上既是驚慌又是大喜,他一把捉牢了那站在他主僕兩人身邊沒作聲的薛漸深。
「快快!這丫頭我病了這麼久第一次單獨來看我,總算是良心發現了,漸深,伏妖劍呢?待會兒記得多在我身上比畫幾下,讓她看看她老哥病得多沉,又是多麼多麼需要她出門去尋癡子,去嫁個笨蛋的!」
乒乒乓乓一陣亂,待得門扉輕叩,已無人有暇應門了,只因屋裡正響遍著小寧子殺雞似的鬼叫。
「別!太子!你冷靜點兒,我是小寧子呀!你的劍先放下、先放下……」
門扉輕敵,來到門檻上的齊姮姮就這麼眼睜睜地、恰逢其時地瞧見了幕主子持劍砍奴才的激烈畫面。
也幸得太子寢宮夠大,小寧子一會兒跳到桌上,一會兒躲到床底,可不消多久都會被披頭散髮怒目惡瞳的齊昶給發現追砍而至,邊追砍著人,他口中還發出了惡鬼附身似的吼叫。
齊姮姮亮瞳在屋裡轉了圈,很快就找著了抱胸立在屋角一隅的薛漸深,抬足跨入,她卻一點都沒打算阻止眼前慘劇的意念,反學起那道士環胸倚牆的模樣,瞧起了熱鬧。
他立著,她站定,半天都沒聲音,而眼前,依舊是貓捉老鼠似的主僕鬧劇。
「你哥哥在砍人,你卻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