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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這蝦蟆大得出奇,附近許還具有特佳的蚰蛐兒呢!」她低語,連忙追著蝦蟆尋過去。

  那癩蝦蟆一蹦一蹦跳進前方草叢裡,她趕忙撥開草叢,果然見到一隻大蟲伏在草叢邊,黑暗中她也分辨不清這傢伙算不算得上是異品,反正見著了像蛐蛐兒的蟲就先捉回去準沒錯,寧可捉錯,不可少捉。

  心念一定,齊奼奼雙手向前一撲沒撲著,大蟲蹦進了石洞裡,她先用細草趕半天趕不出,只得到湖邊汲了水來灌,大蟲一跳出洞,她立時用補網逮住了它。

  生平第一次捉著蟲兒,她興奮得臉都紅了,就著月光她滿意地睇著捕網裡的戰利品,如果沒錯,依據聶雲飛教的分辨方法,這該是只正統的蛐蛐兒,而非油叫雞更非棺材頭之類的劣品。

  那只蚰蛐兒很大,生著一條長長的尾巴,青的頸項,翅膀閃著金光,高昂著胸膛,十分神氣的模樣。

  「該叫什麼好呢?」齊奼奼對著蚰蛐兒偏首自問。

  『首得利』!首次出擊得利,不!不好,」她鎖起秀氣的眉:「俗死了,不然……叫『青芒兒』吧,你有個青得發亮的頸項呢!

  「不、不!」她搖了搖頭,「不夠威猛想贏都難,叫『戰無敵』吧!」

  「戰無敵呀戰無敵!」她對著不會回話的蛐蛐兒得意揚揚的,「我可得靠你來贏得一切呦!」

  想著想著,齊奼奼似乎已預見光明的未來。

  想比做要來得容易,當她要將戰無敵裝到竹筒裡時,一個接應不及,這個小傢伙竟逮著空遁逃而去,沒得說,為了一夜的辛苦,為了未來的遠景,她絕不容它逃逸,她緊盯那一跳一蹦的身影跟著竄移,一雙大眼睛裡除了戰無敵其他什麼都見不著。

  她沒注意自己已來到弱水湖邊,一個使勁猛地向前撲去,沒捉著戰無敵卻掬了雙掌泥水,身子也沉陷在泥池子裡。

  這時她才意會過來,使勁掙了掙,湖上月影被泛開的漣漪弄成數都數不清的碎渣子,而她的身子卻依舊不停地往下沉,那黑不見底的潭子似乎有隻手在底下硬扯著一般。

  齊奼奼直到湖水淹沒上胸膛都還拿不定主意究竟吹不吹竹哨。

  雖然,她已將竹哨拿到了唇下,可她總想著或許能有奇跡出現,或許她還是會有辦法的,能不擾他就不擾他,她不想害他跑一趟,更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他的怒火當湖水升高至她的頸項,她還在評估這種情況究竟算不算得「已非她所能控制的範圍」內。

  可接下來的情況非齊奼奼所能控制,下沉的速度快得超出想像,不多時,她的竹哨被帶進水裡,除了吐出一長串的泡泡,什麼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她腦海裡突然浮起問路時那婆子的話,這湖原叫溺水湖,滅頂了一堆亡靈,難怪那腳底的泥竟像有生命的籐蔓,扯著人不放……

  怎麼辦?難道這兒真就是她喪命的地方?

  她將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甚至於,沒有人知曉她腐攔的身軀躺憩何方?

  而她,還沒有機會讓他知道她有多麼喜歡他呢!

  陷在泥水裡,她回憶起在逸樂居中和他隔著人群互視的第一眼。

  那對時而冷傲、時而冒著火焰,會讓她做出任何傻事都不悔的眸子!

  心底念著不悔,而她的身子依舊在緩緩的沉陷中……

  第六章

  嘴裡雖是說得硬,事實上,當齊奼奼一離開落雪齋,聶雲飛就已跟在她身後了。雖說是跟,他卻刻意和她保持了段長長的距離,他擔心她,卻不願讓她知曉。

  這個叫奼奼的美麗少女,相識不久,卻已讓他做出了些不由自主的蠢行為。不清楚她尋上門的意圖,由著她留下,他原是想讓她吃點兒苦頭自個離去的,卻沒想到,末了,自個兒竟得陪著受罪。

  好好的夜,本是他最愜意的時光,這會兒居然跟在個蠢丫頭身後摸黑前行。摸黑也就算了,在他幾次見她被竄出的異物嚇得尖叫,還得忍住大笑和衝上前觀看的衝動。她沒事的,他告訴自己,只要沒吹竹哨就代表她還應付得了。接下來他便見著她當真瞎貓碰著死耗子地捉著了一隻蚰蛐兒,也見著她傻里傻氣和蛐蛐兒說話的模樣,接著他不過是在睇著父親墓塚一個衣冠塚時微微恍神,他的父親聶誠葬身江波,墓中僅有衣冠而無骨骸,就那麼一個欷吁失神,再抬起頭,他竟失去了她的影子。

  怎麼可能?

  聶雲飛急步跨前,他不過是閃神了一瞬,她竟平空消失?會這樣突然消失,若非鬼狐精怪作祟,那就是……

  該死!他低低咒罵,這丫頭肯定是掉進弱水湖了!

  飛身掠至湖邊,黑黑的湖、冷冷的清月,他終於在岸邊發現了足印及湖面不斷竄出的氣泡。

  他沒好氣的懊惱著,他給她的竹哨終究還是起了些微效用嗎?

  這丫頭,她知道在水中吹竹哨是不會有聲音的嗎?

  就在恐懼與泥水即將淹沒齊奼奼所有知覺時,一個猛然撲近的強力打斷了一切,且將她帶出湖水來到草地上。

  是聶雲飛嗎?

  在聽到那滿是怒火的吼聲時,她總算確定了是他。

  「你是豬嗎?出門都不帶腦子!誰告訴你蛐蛐兒是長在水裡的?捉蛐蛐兒捉到湖裡,還真夠本事!

  還有,你的竹哨呢,明明還在胸前,你幹嗎不吹?想留著到陰曹地府裡吹給閻羅王聽嗎?」不是給閻羅王,是吹給牛頭馬面聽!她突然很想回他一句笑話,很想睜開眼看看他怒氣騰騰的模樣,可她什麼都沒做,身子一軟,昏厥在他硬實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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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暖的陽光喚醒了齊奼奼,手肘部一陣溫熱傳來嗚咽聲,是卷卷兒嗎?她緩緩睜開眼想將小黑貓抱進懷裡,微側著身坐起才發現,身上穿了套過大的男人衣衫,又是他的衣嗎?她紅了臉,憶起落水的事,再想起昏迷前他的咆哮,所以,真是他救了她?也是他幫她換的衣裳嗎?越信送來的衣裳泡了爛泥,所以,她又穿回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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