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哥,在下姓齊,」齊奼奼先塞了錠銀子才繼續說話,「耽擱你一些時間,想同你問些事情。」
「問事情?」銀子亮了小二哥的眼,笑眼一瞇,他將毛巾甩至肩上。
「齊少爺請問,瞧您的模樣是外來客!這宜昌境內我寶二可熟得很,無論您是想尋人尋物,或想問咱們這兒最出名的風景、名菜糕點,小的定當悉數以報。」香兒累了一天,身子半伏在桌上連眼都沒抬,擠出了聲「咱們是來尋人的。」
「尋人?」小二搓掌一笑,「不知兩位爺想尋何人?姓啥名啥?」
「不知名不知姓,」香兒沒睜開眼,話語中透著哀怨,「不知住哪兒,不知啥模樣,不知做何營生。小二傻了眼。
「敢情客倌是在同小的開玩笑?」
「誰有時間同你開玩笑?」香兒睜開丹風眼凶巴巴的一瞪。
「小的不是這意思,」小二是個老實漢子,這會兒手中的銀子便想退回了,「你心尋人總得有個呀!」
「當然有方向,」香兒瞄著他,「他得是你們境內最癡傻的男人!」
「癡……」小二疑惑的重複,「傻?」
「是這樣子的,」齊奼奼柔柔的接過話,「咱們想請問你這附近幾處鄉鎮,可否有那種因癖好成癡而聞名的男子,例如棋癡、畫癡、醫癡、墨癡……之類的人物?」
「因癖好而成癡?」小二猛搔頭。見著對方傻樣,香兒擊了下掌。
「甭再費神了,少爺,現下咱們眼前不就活生生一個?瞧他搔頭播得起勁,這就叫。『搔首癡子』咱們將他帶回就是了。」
齊奼奼沒理會她,逕自柔聲道:「不急,您好好想想,這樣知名人物不難尋的,您再想想。」
「宜昌非文化古都,要說因風雅癖好成癡……」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怕惹您笑話,這附近還真尋不出,可若您要找的是死要錢、死愛欺負鄉民的黑心商賈,那倒是多不勝數。」
「完了、完了!」香兒將原已放妥的包袱再度掮起,「少爺,咱們走錯方向了,別再耗時間,雇輛馬車快上別處吧!」
「小哥先別急!」小二依舊笑瞇瞇,「方纔齊少爺的意思,是那人需要有執意的性子,因著癖好成癡卻並未指定他執意為何吧?」齊嫵嫵急急點頭,「你心底已有這種人?」小二點點頭,「若要說執意成癡,那聶家少爺可是咱們宜昌境內最響噹噹的人物,不只宜昌,湘東、浙贛一帶,只要提起聶雲飛三字,那可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聶雲飛?」香兒臉上沉寂已久的笑靨重現,聞名如見人,光聽這名字就覺得對方是個風光人物,這樣的癡性男兒若配上美麗的大公主,倒也不枉。
「真這麼出名?」香兒再次強調,「咱們要的可是那種曠世難見的癡男唷!」
「就這麼出名!」寶二打了包票,「宜昌境內,下起三歲稚童上至七旬老者,只要您開口問,人人都知道他的。」
「成了、成了,別再說了!」香兒阻斷了他,「說得人心兒癢癢,若害得我家少爺連飯都不吃,覺也不睡便要去找人,我可就麻煩了,」她將他推出門,「聶雲飛是吧?無人不曉是吧?」她自鼻中哼了聲。
「今晚我主僕倆就在這兒住下,明日再去尋你口中那響噹噹的癡男,可若他沒你說的那麼出名,當心你給我剝下一層皮。」
「安啦!」小二笑著說:「包準是你們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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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濛濛亮,香兒就被齊奼奼喚醒了。
「公主……」香兒模糊著嗓,「這麼早?您那癡郎恐怕還窩在被子裡吧?」
「又在胡說些什麼了?」齊奼奼酡紅了腮,手上利落的束起髮冠,轉眼間搖身成了一個俊俏男兒。
「不胡說,」香兒努力撐著眼皮,「依鬍子道長的意思,您不但要尋他,還得讓他愛上您,不是嗎?」
「那是之後的事情,」齊奼奼打來了水,搖搖頭睇著還賴在床上的小丫環,有些弄不清楚究竟誰才是主子?
「在那之前,我得先確定他究竟夠不夠格,算不算真癡性。」
「夠癡您就愛?不管他生得什麼德行?」一條濕帕飛向小丫環。
「你是話太多了,還是……」齊奼奼柔嗓中帶著危險,「嫌水不夠冰?得淋上頭才夠清醒?」香兒吐吐舌跳下床,這會兒才真正醒了過來。大公主溫馴和善,這也是從小和她一塊兒長大的她敢沒大沒小的原因,但大公主是那種不火則已,一怒則驚天動地的倔性女子,她香兒可沒想過要去面對大公主那罕為人見的另一面。用完早膳出了客棧,外頭薄霧散了,看天空,今兒個會是個好天氣,因著尋覓有了方向,兩人心底均比前些日子來得踏實了點。過了條巷弄後,香兒先拿個老婆於試刀。
「婆婆早,您可知那聶雲飛聶少爺住在何方?」老婆子先是抖了抖身像打個寒顫,不出聲逕自垂首繼續走。敢情一早便退著了個耳背的老婆子?不打緊,香兒踱上前吸口氣,對著她的耳朵大聲吼。
「婆婆!我……」
「這是打哪兒來的渾小子?」老婆子被那雷打似的鬼吼嚇了一跳,一隻手捂著耳、一隻手拍著心口。
「這樣沒頭沒腦大聲嚇人。」
「誰沒頭沒腦啦?」香兒噘起嘴,「人家先同您問過早了,是您不理人的嘛,」
「這是哪邊的規矩?」老婆子噴著氣,「問了就得理?」
「人家好聲好氣問您,知道便說,不知便搖頭。」香兒覺得沒道理,「哪有這樣不吭氣的。」見老婆子盡顧著走,站定的香兒氣嘟嘟的,「待會兒回去非生剝寶二的皮不可,說什麼只要道出聶雲飛的名,必定老少皆知,這麼巧,剛出門便碰著了個不知道他的人?」
「誰說婆子不知道?」老婆子停了足一臉不悅,「只是一大早不想提他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