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過分了!我以為不管你再怎麼壞,至少不會傷害貝茹,尤其是她是個比玻璃還脆弱的人,在家裡大家都把她當成珍寶呵護,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看顧著,但是你竟然這樣糟蹋她,讓她為了你向別人下跪道歉。」
趙君吟氣得連聲音都發著抖,自從大姐遠嫁日本之後,她一直視照顧妹妹們為最重要的責任,沒想到一個不留神的疏失,竟讓她為此懊喪不已。
都是喬峻這小子害的!
「其實這不關她……」喬峻無奈的語氣中夾雜著不捨。
「你了不起!竟然想乘機和她撇清關係。」趙君吟的怒氣瞬間像火山一樣爆發開來。 「我問你,如果貝茹不是被你以下流的手段把心都騙走了,她會為你犧牲這麼多嗎?我又怎麼有機會見到她終日傷心欲絕、淚流滿面的表情呢?」
喬峻感到此時自己的心痛苦得開始扭曲、痙攣不止。
「怎麼?不講話啦!想表現出你的惋惜之意嗎?」趙君吟痛快的發洩一陣,不再那麼激動,但是語氣仍然極盡刻薄。「你別怪我痛罵你,因為我很清楚貝茹她絕不是會把情緒發洩到別人頭上的人,話說回來,你的所作所為若是無法讓她感到驕傲和光榮,她和你在一起不僅毫無意義,身為家長的我,也不敢放心把她交到你手上啊!」
「我是活該被教訓……」喬峻咬牙省思,隨即又抬起頭, 「貝茹她——我可以見她一面嗎?」
喬峻這輩子講話的語氣從來不曾如此誠懇過。
「唉!我正想和你說這個。」趙君吟很慎重的考慮她的措辭。 「我想過了,其實罵歸罵,讓你見她一面也無妨,但是貝茹執意要讓自己對你死心,堅持不肯見你,況且她人在醫院,身體狀況極差,我擔心你們見面會對她造成過度刺激……」
「什麼?她在醫院?」喬峻壓根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嚴重。
「我早就說過,她的身體無法和正常人相比,以後恐怕連正常懷孕生產都有困難,何況這次事件對她影響實在太大了。」趙君吟很懷疑這兩個年輕人到底了不瞭解彼此。 「問題是她自尊很強,一天到晚擔心自己會為別人造成麻煩,所以即使有問題也常悶在心裡,你如果硬要闖到醫院探視她,我怕會弄巧成拙。」
此時喬峻豁然想通了一點, 「原來她每次到醫院都借口不要我陪,是怕我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但是她為何要避著我呢?」
「因為她喜歡你呀!笨蛋!」
喬峻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他雖不至於始料末及,但也直至現在才得到證明。
「我不想和一個笨蛋浪費口舌。」趙君吟看到他傻愣愣的樣子就有氣。「再怎麼說,你也還是個流氓,我不希望經過這次教訓之後,她還傻得繼續為你犧牲到底,所以站在家長的立場,我希望你能認清事實,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和軌道,或許過一陣於你們彼此就能想通了吧!」
喬峻的確無法反駁她的話,他手上握有這麼龐大的組織,不可能說放就放,何況不混黑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專業」在哪裡,他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流氓。
「可是貝茹的身體……」除了一絲不放心,他還聽到自己逐漸死心的聲音。
「照顧她這麼多年,我懂得如何讓她恢復健康,只要她的靜養不被打擾。」趙君吟若有所拾的看著喬峻。
「我明白,等我想通了自然會靜悄悄的離開台灣,永遠不再回來。」
喬峻臉上的落寞讓趙君吟大動側隱之心,但她很清楚,如果真要為了趙貝茹著想,這時非得狠下心將他們分開不可,否則日後必然後患無窮。
「不過,有合適的機會還是請你代為轉達,就說我之所以不曾向她表達心中的愛意,正因為我知道自己是個無藥可救的流氓。」
無言的看著喬峻悵然大步離去,趙君吟不禁茫然,
「這兩個傢伙在一起混了這麼久,我還以為……難道他們談戀愛是談假的啊?」
* * *
接下來的兩天,喬峻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在台北的大街小巷漫無目的的拖著沉重步伐晃來晃去,當自己是遊民。
他一點也不想回到租來的家,因為他怕見到貝茹借他卻又嫌噁心般不想要回去的鋼琴,怕在象中的每個角落尋到她幫他打掃卻又愛叨念的清麗倩影,怕在他新買的休旅車上聽到她不意發出如銀鈴般的笑聲,更怕午夜時分接到卡森的越洋電話,再一次提醒他喬峻是個不折不扣的黑道老大。
他甚至試著在別人不小心撞到他的時候,反過來向別人道歉,但是刻意壓制的肅銓眼神卻更讓人不寒而慄,趕緊避開他。
「為什麼?為什麼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個大流氓?」
想到最後見到貝茹時,她看他的悲切眼神,他的心就要碎了。
不得已,最後喬峻只好認命的回去收拾行囊,打算回美國再說。
退了租屋、送還鋼琴,還有車子得處理,喬峻鬱鬱寡歡的找出車鑰匙,打算開去賣掉,但是當他在路邊將鑰匙插進車門鎖孔的一剎那,卻清楚的聽到「滴!」的一聲。
喬峻的週身神經無端緊繃起來,拿著鑰匙的手當場僵得死緊,動都不敢動。
他豐富的經驗反射出一個結論——那肯定是某種電子開關的啟動聲音。
而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除了炸藥,多半不會是別的。
烈日當頭,喬峻卻覺得瞬間掉進結冰的湖裡,恐懼伴隨著寒意直竄心頭。
他沒有理會額上汩汩直下的冷汗,也無暇細想身體放炸成碎塊的感覺,只能穩定著手指的力道,再傾身透過車窗查看裡面的情形。
果然,他必須非常仔細才能發現車門內側和方向盤下方連著一條極細的金屬線,雖然他這個角度看不見炸藥的份量,但只要他一開門,恐怕他連車門帶人都會被轟到隔壁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