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巧藝聽得一頭霧水,瞠目不知如何以對。
法國料理的主廚竹齊眉聞言,臉一沈,冷冷地說:「既然只是個輕薄不流的浪蕩子,你要我們幾人站在門口迎接,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是過分了些。」上官胭脂點了點頭,笑道:「不過看在這小子每個月負擔店裡近百萬的赤字,你的薪水也有不少是他付的錢,竹先生就委屈一下,別計較那麼多吧!」
竹齊眉一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中華料理的師傅謝阿福卻聽出了些端倪。「難道一品居的營運,是這位客人暗暗在背後支持的?」
「謝師傅果真冰雪聰明,聞一知十,一猜就中。」上官胭脂用力一擊掌,大肆稱讚起來。「原來謝師傅不只菜燒得好,猜謎的本事更是一流,哈哈哈。小弟雖然本領不差,賺起錢來也不含糊,可是這間小廟要供奉三尊大菩薩還真是有些力有未逮……
「嘿,幾位師傅都是求好心切的性兒,食材要一品,食器要一品,連客人也要求一品,眼中見到菜在燒,卻壓根兒沒想到錢也在燒;憑良心說,「一品居』開張半年,小弟就再也撐不下去了,各位大師傅又不願意妥協,若沒這小子伸出援手,『一品居』只怕早已成了過眼雲煙。」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尷尬地笑了起來。三個人自恃手藝,都是心高氣傲、桀驁不馴的個性,和老闆一言不合,掉頭走人算得上是司空見慣的常事;歷經困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品居」這麼個可以任意揮灑、大展長才的地方,卻沒想到背後居然還有這麼一段曲折?
「雖然是個浪蕩子,但能夠識英雄、重英雄,想必也是個美食家。竹齊眉站在門口等上個幾分鐘,倒也算不上委屈。」竹齊眉咳了一聲,一臉莊容。
上官胭脂大笑。「哈哈哈,這小子要是美食家,小弟可就是食神了。」
竹齊眉又是一愣。
「這小子說過一句話:『書圖受俗子品題,三生浩劫;鼎彝與市人賞鑒,千古奇冤。』,因此他願意對『一品居』伸出援手。不過他自認是俗子庸人,吃不出料理好壞,所以之前從不曾上『一品居』用餐。」上官胭脂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
「今天勞動諸位大駕,是我的意思,不是他的意思。小弟臉皮雖然不薄,卻也不好一直掠人之美,故有此舉;不過竹先生若真覺得委屈,只管入內,這小子別的沒有,度量倒還是挺大的。」
竹齊眉默然許久,終於開口。「這樣的人物,不會是個浪蕩子,我可以等他。」
「這晅位客人今天會來『一品居』,聽老闆的意思,似乎是為了一個女人?」謝阿福不禁對這個女人好奇起來。
「賓果!」上官胭脂又笑了起來,悠悠地說:「這小子交過不少女朋友,卻不曾動過一次真心,因此一動心,就亂了手腳,千方百計就只想要討好人家……嘿,雖然我看是凶多吉少、前途多舛,但咱們還是盡人事聽天命,幫這風流浪子一個忙吧!」
眾人會意,點了點頭,明白今天的正主兒不是別人,正是這個女孩。
說話間,應天碧已經攜著江慕雲的手,款步而來……咦?不對,這個江慕雲好像矮了點、胖了點,還戴了副又厚又重的眼鏡,模樣年紀更似乎只是個國中生而已。
上官胭脂張大了嘴巴,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這小子太離譜了吧?居、居然看上了個小女孩,簡直就是殘害國家幼苗嘛……
「別亂猜,這是小雲的妹妹小月。」應天碧似是看透他心思,瞪了他一眼,讓開身子,苦著臉說:「後頭這位美麗大方、活潑可人的美少女才是江慕雲江大小姐。」
江慕雲聽他當眾稱讚自己,臉一紅,垂著頭低聲說:「不好意思,家妹一直吵著要跟來,給各位添麻煩了。」
「才沒有呢!是妳說明天放我假,可以看一整天漫畫,人家才答應陪妳來的耶!」江盈月頭搖得像個博浪鼓,一本正經地說:「姊姊說應哥哥像麥芽糖一樣,又纏又黏人,甩都甩不掉,為了保持距離、以策安全,才硬逼著人家跟來說。」
江慕雲臉更紅了,低頭看著腳尖,再也不敢向應天碧看上一眼。
上官胭脂恍然大悟,失笑道:「原來小妹妹身負電燈泡的重責大任,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應天碧臉上慍怒:心中卻是暗喜。小雲既然覺得歉疚,諸事必定會讓步三分,下次的約會又可以敲定了……
「妳別介意。妳願意介紹家人給我認識,我高興都來不及,怎會覺得麻煩?」他乘機執起佳人柔荑,臉上含笑,神色溫柔到了極點。
江慕雲見他沒有動怒,暗暗鬆了一口氣,一隻小手就這麼給他握著,再也不敢掙脫了。
應天碧大樂,向眾人略一致意,攬著佳人柳腰往店內走去。
「一品居」的外觀並不起眼,然而店內裝潢,大量運用清水模框架與穿透的空間元素,搭配地板上穿越室內外的水景,營造出簡約、內斂卻又豐富的「新現代主義」氛圍。
位於室內正中央清水混凝土桁架上的絹絲玻璃,鑲刻著詩人餘光中的詩作「雨聲說些什麼」,讓整個空間充滿了濃濃的文藝風;而整個門廳部分,以雪白銀狐石材為主,整片牆上僅掛了幅張大千的潑墨荷花作裝飾,再加上屋內的傢俱單用黑、白兩色,更營造出禪味十足的冥思氣氛。
江慕雲看傻了眼,喃喃自語。「好棒、好有風格的設計,我夢中的店內擺設就是這個模樣……」
「這是店主上官胭脂親自設計的,這傢伙嘴巴雖壞,美學上的造詣卻是世界一流,妳以後有裝潢方面的問題只管來請教他。」應天碧似是看透她的心思,悄悄環住她的腰,附在她耳畔低語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