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來求我呀!你怎麼不開口求我饒你一命呢?偉大的爵爺。」西裡爾挑釁道,一雙暴眼幾乎要冒出火來。
羅蘭德一聲不響,他的眼底開始閃耀著綠色光芒。
「不,羅蘭德。」安妮看出他眼底的變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放過他們,千萬不要……」
西裡爾聞言大吼:「放過他們?我看你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眼看他就要扣下扳機,安妮不假思索的奮力一推,羅蘭德的身子被她一推,登時向旁退了一步。
就在同時,「砰」的一聲,西裡爾的槍口擦出火花。
安妮用身體替羅蘭德擋下那一槍,雪白的衣裳頓時染上一片殷紅,她倒在羅蘭德的手臂裡。
「不,安妮!」羅蘭德這一聲叫喚響徹雲霄,撕肝裂肺。
其他人見到西裡爾真的開槍殺人,頓時驚慌失措。
他們的本意只是打劫,以為可以得到一筆意外之財,這是西裡爾在僱用他們時所答應的條件。現在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他們心裡開始打起退堂鼓。
「安妮!」羅蘭德悲痛欲絕地將她緊擁人懷,跪倒在地。她並不知道尋常的子彈對付吸血鬼根本毫無作用。
「安妮!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可以死啊!」
「羅……蘭德,我……」她奄奄一息,卻面帶微笑。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很……抱歉……」
「不!」羅蘭德抱緊她。
他閉上眼睛,感覺她的生命在他懷抱裡流失,一顆心在轉瞬間被掏空了,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真正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胸口沾上她的鮮血,紅艷的汁液是吸血鬼的喜悅之泉,可是他按住她的傷口,一心一意為她止血。
他不允許它們離開她的軀體,一滴都不行!
「喂,你這小子太過目中無人!你給我站起來!」西裡爾見自己殺了人,心想橫豎避免不了逃亡的命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老大,我看我們還是先撤退吧。」旁邊一名手下忐忑不安地提議。
「閉嘴!不能留下活口!」
羅蘭德將安妮輕輕安放在地上,慢慢轉過身來,「你竟然敢傷害她,我絕饒不了你!」
他的面貌開始產生變化,綠火熾燃的黑眸逐漸深陷,骨骼移位,前額更加突出,尖牙變長,十指暴長,面目轉變為野獸與惡魔的綜合體,顯得異常猙獰恐怖。
這副臉孔,西裡爾一輩子都記得。
「是你!」他狂叫,頸上寒毛直豎。「那天晚上,你害我失去一條腿!」
原來去年父親生日當天晚上,害他在巴勒拉特池塘摔斷腿的元兇,並非出自他的幻覺,而是真有其人。
不!他不是人,是惡魔!
羅蘭德的眼睛進射厲光,冷聲道:「今天你失去的將不只是一條腿,我要將你粉身碎骨!」
他一躍而起,誰也沒看清他的身形,下一秒鐘西裡爾的脖子便落人他的掌握。
「開槍呀!笨蛋!」西裡爾大喊道。
那群鄉下人早就嚇破膽子,立刻一哄而散,邊跑邊驚呼不已。
西裡爾被高高舉起,臉色由白轉青,因窒息的痛苦而扭曲著,雙手撕扯著脖子上的箝制,兩腿不停抖動掙扎,眼睛張得大大的。
羅蘭德毫無憐憫之意,將尖牙湊近獵物的脖子,深深地刺進去。
西裡爾掙扎的手腳逐漸遲緩下來,片刻後終於靜止垂下。
其他人見狀,當中有幾名嚇得大叫起來,全都跳上馬背,趕忙撥轉馬頭逃命。
羅蘭德繼續施壓,擰斷他的脖子,將他的身軀撕裂成兩半。
對他而言,這樣的行為與捏死一隻螞蟻一般輕而易舉,然而這並未帶給他任何報復的快感。
為什麼心會那麼痛?為什麼覺得自己茫然無依?憤怒、憎惡已經被悲傷取代,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撕裂開來。
「羅……蘭德……」他的身後傳來微弱的呼喚。
她還活著!他的神智稍微清醒,即刻趕到她身邊,可是……
「安妮,不要看我,你會嚇壞的。」羅蘭德舉起袖子蒙住臉,此刻他這副形貌足以嚇死任何人。
「不……我要……看……」安妮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伸出手輕觸他的胳膊,「我想看你……最後……一眼……」
羅蘭德抓住她的手,激動地嚷著:「不!你不能離開我!我不准你遺棄我!」
安妮只是笑著,輕輕撫摸他變形的五官。
他從她失去光彩的眼睛一里看到憐惜與柔情,而這令他心碎,怎麼能夠讓她棄他而去?
「對……不……起……」
「你撐著點,我立刻帶你去找醫生。你等著!我不會讓死神帶走你!」
凌晨三點,應該是一般人好夢正酣的時刻,霍布斯卻不得安眠。
急促的敲門聲將他吵醒,對當醫生的人來說,這種事情是家常便飯,幸虧他妻子帶著孩子出門拜訪親戚。
霍布斯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披上睡袍,歎了一口氣,走下樓去開門。
門打開後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只見羅蘭德抱著安妮站在門口,她胸前的斑斑血跡告訴他事態嚴重。
「醫生,你一定要救活她!」羅蘭德超越了瘋狂,冷靜得有些反常。
霍布斯伸手探向她的頸動脈,還有微弱的跳動,她還活著。
「趕快跟我來!」霍布斯隨即往屋裡走。所謂「救人如救火」,他沒時間問清事情發生的經過。
羅蘭德跟他進入診療室,將安妮平放在手術台上。
「布克羅契爵士,請你先出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羅蘭德倏地發出狂叫:「不,我要留下來陪她,我不能讓她離開視線,一秒鐘都不行!」
霍布斯頓時弄清楚一件事,眼前的男人現在變成一頭危險的野獸,隨時準備撲向分開他和心上人的外敵。霍布斯輕歎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緊急手術就是與死神賽跑,霍布斯全神貫注,不敢稍有鬆懈。
羅蘭德全身肌肉緊繃,每劃下一刀,他的心也跟著被割出一道血痕。安妮的臉色蒼白如紙,脆弱得好似強風中顫抖不已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