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他似乎是全世界最不自由的男人,畢竟他連選擇婚姻的權利都沒有,艾爾壓下心中自嘲的情緒,淡淡的說道:「或許吧!」
他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蕾蒂--「從小,我被叫蕾蒂的婦人帶大,在我離開我的國家時,她告訴我,我來東方或許可以認識一個如同我母親一般溫柔的女人,然後愛上她,幸福的過一輩子。」
「這聽起來像神話一樣。」她的目光看著彼岸的燈火,嘴角揚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愛情對她而言,就如同天邊的星辰一般不實際。她已經無法再去期待一個即使她不說話,也能知道她在想什麼的男人,從她來到香港之後,她就不再沈浸在少女情懷之中了。
「我當時也這麼以為。」艾爾承認,「就好像神話一樣。不過,我卻認同她說的--人有權利選擇自己未來的伴侶。」
「說得好像你連這點自由都沒有似的。」
「我是沒有!」他低喃,「不過當然,這是因為我的個性使然,如果我的態度強硬點,我是可以選擇我自己的新娘。」
關雅不解的看著他。
他對她一笑,「別在意我的話。」他自在的伸了個懶腰,「談談你吧!你為什麼會認識你的未婚夫?」
停頓半晌後,她說:「我乾爹介紹的,而我乾爹就是查爾斯的爹地,你應該知道。」
他一點都不驚訝這婚事是被安排的,「而你接受了?」
她點點頭,「為什麼不接受?」她的手滑過帶了些涼意的欄杆,語氣中有著自嘲的反問。
「嫁給一個可以說是陌生的男人,你不害怕?」
她一愣,「我沒去想過這個問題。」她老實的回答。
她與李安能在她生日前幾個禮拜才見第一次面,第二次見面便是在她的生日派對上,何擎天即宣佈兩人訂婚,而李安能也送了棟毫宅給她當生日禮物,她的境遇令許多人羨慕,所以她沒有去細思其它。
或許是許多的名貴禮物使她忘了害怕……艾爾看著她優美的側面心想,就某個角度而言,他們算是同病相憐,但或許他也不該這麼說,他們兩人畢竟不同。
他是被迫去迎娶一個陌生的女人,而她縱使不是出自於自己的意願,但顯然她十分滿意這種安排。
「只是因為他有錢嗎?」他輕聲的問。
關雅一愣,「你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的未婚夫有錢,所以錢給了你勇氣。」
她不自覺的咬緊牙關,她不願意承認,但他卻準確無誤的看穿了她的想法。
「你覺得我很不堪吧?」她諷刺的問。
「不!」艾爾搖頭,「你只不過是被世俗的價值觀給蒙住了眼睛,」他依然寬容的表示,「不過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想通。」
「想通?!」她沒有看他,「我就是想通,才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這裡的原因嗎?」
他緩緩的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我很好奇,若你願意說的話,我會十分樂意聆聽。」
「十四歲那年,我差點淹死在這裡。」指著黑壓壓一片的海水,她幽幽的開口。
「淹死?!」
「沒錯!」她裝出淡然的口吻,但沒有用,一思及此,她還是激動得難以自制,「我十二歲從大陸來香港投靠我姑姑,她收留了我,供我唸書。她只是個在查爾斯家幫傭的苦命女人。
在我投靠她的幾年前,我的姑丈騙光了她大半生的積蓄,跟別的女人跑了。我們相依為命,是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的依靠。
「我乾爹對我很好,他好心的讓我就讀貴族學校。那裡的學生多是上流社會人士的子女,他是一片好意,但是他沒有想到我的身份,我的姑姑不過是個在富有人家幫傭的女傭。在學校,我受盡欺負,當時我很土,還不太會說廣東話,跟同學無法溝通。總之,在那個時候,我被同學排擠得十分厲害。
「當幾個同學約我出去逛街時,我天真的以為她們接受我成為她們的一份子,我打扮得漂漂亮亮來到這裡,等了好幾個小時,她們都沒來,一直到太陽下山了,我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這還不要緊,她們最後來了,卻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我奚落了一頓。最後更惡作劇的把我推進海裡,我不會游泳,等被救起來時,我已經奄奄一息,在醫院住了三天,小命差點沒了。我敢打賭,你壓根沒經歷過這些事。」
「我是沒有!」從小到大,他所到之處,都是受人尊敬和吹捧,若有人敢對他不敬,他的侍衛不會饒了對方。
「那個時候,我便對自己說,這一輩子,我不會再讓這件事發生在我身上第二次。我乾爹和乾媽沒有女兒,他們很疼我,而我也盡其所能的去迎合他們,他們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當時,查爾斯跟他們的關係並不好,最後查爾斯更離家到加拿大去讀書,一年鮮少回來一次,我成了乾爹與乾媽最大的安慰。在我姑姑死後,他們供我上大學,畢業之後,他們安排我進何氏工作,乾媽死後,乾爹替我安排婚事,因為他們,所以我有了不一樣的生活。」
艾爾在腦海中消化她的話,「我想我明白了。」他輕聲的說道。
「不要用這種口吻對我說話。」她的黑眸直視著他的銀眸,眼神中有一絲難解的脆弱。
「什麼口吻?」他疑惑的看著她。
「憐憫。」關雅幽幽的說道,「你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就連查爾斯也會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手,是安慰也是愛憐。
她將手掌轉了過來,緊握著他的,他的手很大而且修長,透露著溫暖。她不該和他距離太近,但她卻不由自主。
「若情況不一樣,或許我們可以在一起!」」她低喃。
他不想去問她所謂情況不一樣是怎麼回事,知道一切的前因後果之後,他明白她重視名利更甚於自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