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禎睨視他,須臾,暗沈的黑眸忽地起了詭譎難辨的光芒,他笑了,笑得莫測高深。「雷大將軍,我很好奇,哪天扶搖表妹出了事,你是否也能如此灑脫,如此理智?!」他笑謔地反擊,不著痕跡地激起雷世昕的怒氣。
「你少咒我!」果不其然,雷世昕攏起眉,不悅地回道。
「唉,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任何事都很難預料的。」巽禎閒散地踱向大門旁,黑眼意有所指地瞟向他。
「你這混蛋!」雷世昕運起掌,疾向前便要往巽禎身上發落。
巽禎不躲也不閃,任由他撲向自己,他已經準備好要丟了這身軀殼,只要雷世昕的掌落下,這一切便解脫了。
氣勢萬鈞的一拳,在他的胸口前硬生生地止住了,雷世昕瞇起眼研究著巽禎視死如歸的神情,拳,霍然放下了;這小子竟然用激將法想讓自己打死他,他雖聰明,可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燈。
「少使計了,我不會打你,你也別想用這種爛方法來結束自己的生命。」雷世昕憤然地說道,激動的心情已平復了。
巽禎淡看了他一眼,優雅的薄唇抿起了一抹笑,忽地,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掌由袖中發落,擊向自己的胸口──
早在一旁注意的雷世昕見狀,也迅即地在他背口補了一掌,震開巽禎擊向自己的掌力,跟著一記手刀砍向他的頸項,再次擊昏了巽禎。
唉,無論再聰明神俊的人遇到了愛情,終究得俯首稱臣,雷世昕托抱起巽禎,再次深深感觸到。
我愛你,只是我學不會誠實的面對愛你的心,明明在乎得緊,卻隱忍著不動,反將你推向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都是我,這一切都是我害的!
多久了,這些字句仍縈繞在虞蝶飛的心中,每一次憶起便是一陣心痛,她好想見巽禎,好想好想……
一顆顆晶瑩的淚落滿了她的腮,何時,她竟變得如此怯弱,鎮日以淚洗面,一天又一天,她的臉憔悴了,她的身子也瘦削了……
思念催人老,可她還是疋無法見到巽禎一面,會不會等到她發白齒搖之際,還是無法見上一面?
那時,我的性子不再剛烈,你還會喜歡我嗎?
你說要探測我愛你有多深,我呢?此刻的我,不也是正在探測你愛我的心意,那滋味同樣不好受啊!
虞蝶飛由窗外俯睨著窗外逢春的新芽,心卻還停留在冬天。
「蝶飛,我進來了。」柳扶搖輕叩門後,便推門而入。
「我何時才能見他?」背對著她,虞蝶飛的視線仍落在遙遠的那一方。
「你每日只對我說這一句話,聽得扶搖姊心都疼了。」她將掛在手背上的外衣披在虞蝶飛身上。
「我不冷。」虞蝶飛的眼仍落在遠方。
「你在房裡當然不冷,但外面可不一樣,春寒陡峭呢!」柳扶搖的唇浮出一朵笑。
虞蝶飛倏地旋身,茫然的雙眸發出靈動的光芒。「你要讓我去見巽禎?!」她欣喜若狂地抓住姊姊的手臂,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嗯,也該是時候了。」
「走,我們馬上走!」她抓著姊姊的手,便要往外奔去。
「等會兒。」柳扶搖牽著她的手,不容她拂逆地走到梳妝台前。
「看著你自己,瘦削的雙頰無半點血色,蒼白的唇瓣,似鬼非人。」柳扶搖指著鏡中的人兒,毫不留情地數落。
「我……我、我馬上打扮自己。」虞蝶飛拿起木梳胡亂地梳著飛散的黑髮。
「傻妹妹,別急。」她看不過虞蝶飛這樣對待自己的頭髮,不由分說地接過木梳,有條不紊地梳著。
「好了,姊姊先幫你把發綰上,再點上胭脂。」
須臾,一個清麗絕美的嬌人兒出現在銅鏡前,靈動的水眸閃著光彩,紅嫣的唇瓣噙著羞怯的情意。
「我的樣子如何?」虞蝶飛不安地摸著自己的臉龐。
「天下間,沒有人比得過你了。」柳扶搖笑著拉起她的手。
「走吧,馬車已在外候著了。」
「嗯。」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虞蝶飛終於要面對巽禎了。
「巽禎,你真不是個好主人,我在這兒照顧你,你就只顧著喝酒,連一絲笑容都不給我。」走在他身後的雷世昕憤憤地踩著身旁的葉片。
「你要走便走,沒有人攔你。」巽禎灌了口酒,抹乾了嘴上的酒漬,冷冷地回道。
「唉,看你這副樣子,我還比較喜歡你以前的性子,至少還有人味些。」雷世昕感慨不已。
「你天天在這兒守著我,不怕扶搖表妹另結新歡?」他回身,譏誚地笑道。
「你自己一人悲哀,就非得弄得眾人都不安嗎?」雷世昕攏起眉,非常不悅。
他和扶搖為了怕巽禎這小子想不開,即使知道他恨他,他還是搬來這兒住,日夜看顧監視著,沒想到這小子幾次自裁未果,竟性情大變,變得冷酷而無情。
「哼!」巽禎冷嗤一聲,又旋過身去。
「忘了她,這世上還有很多女人,憑你的身份、你的樣貌,還怕找不到更好的女人嗎?」雷世昕刺探地問道。
「住口!」巽禎發怒地摔開手中的酒瓶。
「我偏不住口,你堂堂一個男子漢,為了個女人,把自己弄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值得嗎?」雷世昕像要故意惹惱他般,硬是挑著他的傷口碰。
「你這個罪魁禍首,給我滾開!我像人像鬼,不關你事!」有體無魂的他早不想當人了。
「罪魁禍首是你自己,你這樣子,蝶飛在天之靈,看了也會難過。」
「我偏要作踐自己,除非──哈哈──」他突地悲憤地仰天大笑。
「除非怎樣,你倒說出來,別只顧著笑。」
「除非──她活過來!」他舉起手想喝酒,卻發現酒瓶早被自己摔破。
「來人!再拿酒來。」他狂肆地喊道。
「如果她真活過來,看了你這樣子怕早也變心了。」語畢,雷世昕和拿酒來的人交換了一記眼神後,便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