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的酒。」侍兒恭敬地奉上酒瓶。
巽禎不耐地取過酒後,便朝著馬房走去,一點也沒注意到那名侍兒。
沿著石徑,有著數分醉意的巽禎來到了馬房,喝令馬伕牽出他的馬後,他一躍而上,準備沉浸在這種危險致命的遊戲中。
「爺,不行。」那名侍兒拉住了黑馬的韁繩,硬是不放。
「你好大的狗膽,敢阻止我!」巽禎忿怒地踹了她一腳,居高臨下地看著趴伏在地上的人。
「你以前無論再生氣,都不會罵人、傷人的。」虞蝶飛淒楚地說道,她心疼往日神態優雅自若的男人竟變得如此可怖。
聽見這熟悉的嗓音,在馬上的巽禎微微一震。「抬起你的臉。」
「你不會想見到我的。」虞蝶飛不敢奢望此刻的他見到自己會作何反應,可能是不聽她解釋,一把掐死她的成分居多吧!
「我說,抬起你的臉。」他怒不可遏地命令道,她若再不抬頭,休怪他再踹她一腳。
虞蝶飛抬起了臉,淒迷的美目與馬上的怒眸相對。
「是你,怎麼可能?」忿怒的情緒迅速取代震驚和不信,他瞇起眼,心卻有些明白。
「你們好,真好,耍得我團團轉,我巽禎真是領教到了。」巽禎的眼中凝聚著狂暴的氣焰,漠然冷硬的臉龐佈滿邪魅之氣。
虞蝶飛拚命地搖頭,她站起身,想握住他的手,卻被他一手揮開。
「看到我行屍走肉的鬼樣,你開心了沒?」巽禎惡狠狠地俯下身,用力地攫住她的腕。
「我不是故意的,見到你這樣,我也好痛苦。」她疼痛地皺著小臉。
「你想,我還會相信你嗎?」他甩開她的手,嘲弄地說道。
「可是,你說過你愛我──」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
「閉嘴!不准再提那天的事。」一憶起那天她的死別,他的心到現在還疼痛不已,她怎敢再提起那天她故意設下的圈套。
「我沒騙你,我真的沒騙你,那天我真的死了一次。」她當時也被瞞住,這怎能怪她,怎能怪她?
「你知道我死過幾次嗎?一天一次,到今天一共一百一十七天,我整整死了一百一十七次,你比得過嗎?」自她死後,他沒有一天不是活在悔恨、痛苦中,她竟有臉說自己的痛苦,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
「對不起……你苦,我也苦,我多希望能早日回到你身旁,可每天的希望卻總在瞬間被擊得粉碎,你能瞭解嗎?」她不說話,只除了每日問扶搖姊能不能去見巽禎這一句,可她次次都是從高懸的雲端跌得粉身碎骨啊!
「說謊,腳長在你身上,你要來便來,誰阻止得了你?」巽禎制止身下因他們怒目而開始不安的黑馬。
「他們……是怕你的激狂會……傷了我。」
「說來說去,錯的人還是我嘍?」他蔑笑一聲,嘲弄道。
「不,錯的人是我,要是我沒出現,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了。」她黯然地垂下頭,他不原諒她,她早該料到的。
「我走了。」虞蝶飛轉過身,想就此離去,從他的生命中離開。
「你要去哪?」巽禎見到她要離去,胸膛又出現熟悉的抽痛。
「去哪都好。」虞蝶飛不再回頭,她怕自己會捨不得心中的癡戀。
「你哪兒也不准去。」巽禎驅動韁繩,將她的身子拖帶上馬。
「放我走。」虞蝶飛在他的懷中掙扎,想掙開他的鉗制。
「你是我的,我這輩子不可能放開你。」雙腿往馬腹一夾,黑馬受命,迅速地風馳電掣。
「你不愛我,何苦要纏我一生?」她不懂,他怎能一生一世面對一個不愛的女人,難道不痛苦嗎?
巽禎冷著臉,不回她的話,他的鐵臂緊緊地包覆著她的身子,黑馬載著他們不住地狂奔,飛過柵欄,越過溪流……
「嘶!」疾馳的黑馬被突然竄到眼前的野兔嚇到,它嘶鳴地揚起前蹄,將馬背上的兩人摔在野草蔓生的草地上。
帶著涼意的春風輕輕地拂上了虞蝶飛的頰側,她一張眼,便急著找尋巽禎。
「巽禎,你沒事吧!」被巽禎緊覆住的她毫髮未傷,倒是巽禎他……
「這馬怎還是學不乖。」他張開眼,輕輕笑道。
「你嚇壞我了。」看見他沒事,虞蝶飛這才鬆了口氣。
「放心,摔不著你的。」他笑著攬住她身子,取笑地睨著她。
「我不是擔心我自己!」她氣結地掙開他,不懂他為何要三番兩次誤解自己的無辜。
「我知道。」仰躺在草地上的他,在落日的餘暉下,俊美的臉龐被鍍上一層金麗。
「你知道?」虞蝶飛停下手上的掙扎,愣愣地瞧著他。
「剛剛在馬房,有兩雙窺伺的眼望著咱們,我豈可讓騙我的人如此稱心如意!」換言之,他早就知道雷世昕和柳扶搖正躲在暗處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整他,難道他不能反整之嗎?
無論她是不是共謀,她有無騙他,在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容顏,剎那間,他只記得自己多麼深愛這個女人,什麼恩怨、什麼詭計,他早已不在乎了!
「你沒騙我?」她懷疑地看著他。
巽禎扯著一個令太陽也失色的笑臉,鄭重地搖搖頭。
「你這個陰險狡詐的男人!我還以為你不原諒我,你真夠壞。」她嬌嗔地扑打壯碩的胸膛。
「情到深處無怨尤,我能再擁有你,夫復何求!」他攬住她,語音消逝在兩人相觸的唇瓣內。
在灼熱的一吻後,虞蝶飛滿足地靠在巽禎的懷中。
「我們雖然相愛得很苦,不過現在回頭看,倒覺得很值得、很開心。」她轉過身趴伏在他的胸膛上。
「是啊,你的『死』,害我的世界全粉碎,知覺全麻木,你該受罰。」巽禎故意板起臉,威脅地說道。
「怎麼罰?」她支起頤,慵懶地輕笑。
「罰你生生世世與我成為夫妻。」他嘴邊泛開一道笑痕。
虞蝶飛嫣然一笑,指尖沿著他落拓俊美的臉龐輕撫。「那你要接好我這只折翼的蝴蝶,她要生生世世,永遠棲息在你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