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可能的,孩子不可能會死的,前一分鐘,甚至是前一秒鐘她都還感覺到,孩子在她肚中頑皮的踢打著她,孩子不可能會死的!
「不,不,不——」
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將門外的護士引了進來,兩個、三個,或者更多的護士將她壓制在床上,然後給了她一針鎮定劑之後,她便沉沉的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後,當她醒來,便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瞪著天花板,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動也不動的姿勢維持多久,直到有人推門而入,她才轉過頭,輕聲的問:「我的孩子真的死了嗎?」
進門的護士呆愕了一下後,僵硬的朝她點頭。
從此顏昕不再說話,只是機械式的過著日子。三天後辜城北帶了張離婚協議書,說明是辜停豐要給她的,要她在上頭簽名蓋章,她才再度開口。
「我要見他。」她不相信他會這麼無情的要與她離婚。
「他不想見你。」
「不可能!」
「你以為我會拿根繩子將他的手腳綁起來,不讓他來看你嗎?」辜城北冷哼道,「他前天就已經從香港回來,如果他要見你,你認為他會到現在都不來看你?」
辜城北說的事實讓顏昕頓時心寒了起來。是呀,他前天就該從香港回來了,怎麼一直都沒來看她,難道說他在怪她沒照顧好他們的孩子嗎?他在怪她嗎?
「拿去,快點把名簽一簽,你的東西我下午會差人送來給你,當然,醫院裡的花費我會順便將它結清。」辜城北將離婚協議書推給她說。
「我要見他。」
「拿什麼見他?孩子的屍體嗎?」他無情的嘲諷道。
顏昕臉上的血色盡失,哀痛的神情再次覆上她的眸子。
「不要自取其辱了,停豐現在對你的恨是你所想像不到的,難道你不知道他有多期待你肚子裡的孩子,結果你給了他什麼?」
淚水滑下她的臉頰。
辜城北撇了撇唇,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戒指丟給她。「這是他要我還給你的。」
顏昕從被單上拾起那只不值錢的銀戒,終於絕望的嗚咽出聲。「他真的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這隻銀戒是他們交往後的第一個信物,雖然不值錢,他們卻曾對它許下一輩子的承諾,而他現在竟然將它還給她,他真的不肯原諒她害死他們的孩子,即使她根本不是有意的。
「真高興停豐終於想通了,你知道我從來就不曾喜歡過你。」辜城北在一旁落井下石。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必須先警告你一件事,麗心園的土地所有權狀現在在我手中,如果你以為再來糾纏停豐就能讓他回心轉意的話,我是絕對不會留情的。你好好想一想,明天早上我再來拿離婚協議書。」說完,他如戰勝者挺著胸,頭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顏昕的心碎了,她的世界瓦解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掉了多少眼淚,只知道她將那隻銀戒套進自己的大拇指,將中指的白金鑽戒取了下來,壓在不知何時填好的離婚協議書上,然後穿過醫院冰冷的長廊,步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雨,由天上降下來淋得她一身濕,卻沖洗不去她內心絕望的感受;風,從四 周向她吹來,卻吹不干她眼眶中的濕潤。
她不斷地走著,卻彷彿走不盡無邊無際的長路,直到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才感到一種近似解脫的快感。
「醫生,她醒了。 」
遠方的聲音讓顏昕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她慢慢地睜開眼睛,四周有些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佈置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然而從床邊罩過來的那一張臉,頓時讓她想起之前所發生的事。
「顏昕。」辜停豐一臉焦急的望著她叫道。
這是他們的房間,顏昕驚愕的發現到,不,正確點來說這是他們以前的房間,現在是他和他妻子的房間,而他竟然將她帶到這個地方!她倏然想從床上起身。
「不,別動。」
他伸手阻止她,灼熱的雙手不停地在她身上點燃令她熟悉的思念,更點燃一股她從未知曉的嫌惡,她不要他用碰過別的女人的手碰她,她不要!
「放手!」她冰冷的開口,聲音因激動而變得比往常還要尖銳。
看著她憎恨的眼神,辜停豐的表情慢慢地從焦急變成冷漠,他鬆開手,退後一步,在她起身準備下床前冷峻的開口。「張醫生有話要問你。」
呆愕的僵在床上,顏昕第一次注意到房間內除了他們倆外還有個第三者在。「張醫生?」
張醫生,辜家的家庭醫生,在辜城北的主治醫生到家中看診時,他也曾經隨行來過幾次,所以她認識他。看到他,她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絲羞赧之色,朝他微微點了一下頭。
「顏小姐。」張醫生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與她打招呼。
對於橫亙在他們倆之間的暗流,他想裝作看不見都很難,他忍不住猜想,他們倆以前就認識,要不然以顏小姐擔任辜老先生的私人護士一個月的時間,停豐又不住在這裡,為什麼他們之間會有這樣的暗潮洶湧?
「張醫生,你不是有問題想問她嗎?」看著張醫生呆呆地望著她,辜停豐忍不住尖銳的提醒。
一語驚醒夢中人,張醫生臉上的不自然在一瞬間被專業的精明所取代,他掛起脖子上的聽診器,坐進床邊的椅子,動手替醒來後的顏昕複診。
「吸氣、呼氣。再來一次。」
顏昕不自覺的照他的話做。
「你有氣喘病嗎?」拿下耳朵上的聽診器,張醫生微蹙眉頭的盯著顏昕問道。
「我說過了她沒有!」辜停豐忍不住插口道。
不知道張醫生到底在蘑菇些什麼,自己要知道的是她剛剛差點引發自己心臟病的恐怖樣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幹麼一直拿氣喘兩個字來做文章,她根本就沒有氣喘這個毛病,自己又怎會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