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尹,上樓去幫我向素心要支放大鏡,怏去。」他連回頭都沒有的說。
卞姝尹見他如此沉迷,便逕自上樓去,「抱歉,介之他……」
「又要放大鏡嗎?」白素心皺起眉頭,接著揶揄,「他真是夠仔細了,一絲一毫的紋路若不夠流暢優美,他鐵定又要退貨。」
她嘴裡叨念著,不過還是轉身去拿一支仿青銅的放大鏡,交給卞姝尹,「我就說成先生變了,一定是有要好的女朋友,果然不出我所料。」
「變了?」她直覺抓住白素心的話,「他以前跟現在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以前愣頭愣腦的,就是對這些玩意兒有一股熱忱,悶著頭潛心研究,不大讓人打擾他,即便發現紋路上有瑕疵,他也只是沉默不語,但現在不一樣,一來就先揶揄我幾句,要不就拉著店裡的客人跟著他一塊賞析每一件作品,結果客人們因為他的調教,個個成了專家,偶爾想唬弄打混幾句都不行,妳說,我這生意不是更難做了?」
「真抱歉,他就是這麼任性。」她歉赧。
白素心雅笑,「別這麼說,我只是當妳是自個人,隨口發發牢騷,成先生也替我們拉了不少客人,很多人都衝著他的專業來買東西,這先拿去給他吧,要不他又要吵吵鬧鬧說我拿喬不給他多看幾眼,回頭再上來聊,反正他沒有一、兩個小時是脫不了身的。」
「謝謝。」卞姝尹拿著放大鏡,快步的重回地下室。
只見成介之閉著眼躺在貴妃煙榻上,身體蜷縮著,像個沉睡的孩子。
「介之?」她直覺以為他可能不舒服,不安的喚了他一句。
「姝尹,以後我們可以一塊躺在這貴妃煙榻上,說話、談天、喝茶,一定很愜意。」他睜開眼,眼中儘是萬般柔情。
「嗯,是啊!」她怔然應語。
緩緩走近身,遞了放大鏡給他,他不接反倒拉了她一下,下一秒卞姝尹跌坐在他身上。
「介之--」她驚呼。
仰頭放肆的啄了她的唇一口,然後正坐起身,「今年一塊去意大利米蘭參觀傢俱大展。」
卞姝尹沒有多想,盯著他深邃的眼眸,便不由自主的點頭應允。
成介之滿意的笑了,接過放大鏡,再度沉迷於這一件件的作品,哪怕只是一條紋路、一片嵌貝,都足夠讓他沉浸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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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之行不是隨口說說的,成介之如火如茶的著手準備了起來。
「不行,我還要上班,等暑假好不好?」卞姝尹請求。
「不行,等暑假別說傢俱大展,搞不好連機位都訂不到。」他一口回絕。
「可是學校方面我得……」哪有半路落跑的老師?除非是不想繼續在這教育圈混了。
「請個代課老師,要不就說妳身體微恙,請長假,反正離暑假也沒多少時間了,妳姊的男朋友不是在醫院工作嗎?可以請他幫個忙開張診斷證明。」
「可是我還……」
為了玩,偽造診斷證明,就成介之這任性到了極點的男人才想得出這種荒謬名堂。
成介之扳正她的肩膀,「不管,就這麼說定了,我的年假好不容易排定,不准改。」他絲毫不給轉圜的餘地,「反正我會幫妳搞定,妳把旅行的心給我準備好就好。」
別說女人刁蠻任性,其實男人一霸道起來,更是無理得連十匹馬也拉不住。
盯著他送的橙紗綠菊古扇,卞姝尹煩躁的搧呀搧的:心想,反正不是被他叨念到死就是被學校的虎頭鍘處決革職,而她寧可冒著被革職的危險,也不想被他的叨念不休逼到絕境,只好牙一咬,狠心跟著他天涯海角的旅行流浪去。
打包行李那晚,卞姝琦雙手環胸的倚在門旁掩不住驚訝與好奇。
「嘖嘖,這是我認識的卞姝尹嗎?膽敢在學期中撇下那群等待師長循循善誘的國家未來棟樑,跟著情郎到意大利逍遙。」
「別再消遣我了,妳增加我的內疚也改變不了我明天上飛機的事實。」雖然她想臨陣脫逃,但是昂貴的機票阻止了她。
她知道這很荒唐,但是為了成介之,她還有什麼荒唐的事幹不出來?冒牌女友都當了近半年,哪裡還差這一件?她鎮定的掃了下卞姝琦。
「成介之幾時這麼有生活情趣了?」卞姝琦好奇的問。
「從他自醫院醒來那一秒鐘開始。」她悻悻然的答。
「欸,聽妳的口氣,我怎麼覺得妳似乎還在責怪我?」卞姝琦莞爾的問。
「並沒有。」
「沒有最好,這本來就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他當初太叫人索然無味,逼得我不敢太靠近他,如果他過去也像現在這麼有情趣,我或許不會那麼殘忍的對他。」
「姊,妳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停下動作抬起頭。
「我有什麼意思嗎?」卞姝琦反問,「我要出去了,好好享受妳的意大利之行吧!卞家的老古板。」
卞家的老古板!姊姊說的是她!
「姊、姊--」卞姝尹一陣強力呼喚,然而卞姝琦連理睬她的時間都沒有,就出門去逍遙了。
如果他過去也像現在這麼有情趣,我或許不會那麼殘忍的對他……
卞姝琦的一番無心話,在卞姝尹纖感的心坎上,留下餘波蕩漾。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她蹙眉苦思。
如果他過去也像現在這麼有情趣,我或許不會那麼殘忍的對他。難道姊姊對成介之其實是……
當下心口一窒,卞姝尹慌了手腳的刷白了臉,儘管她再怎麼控制,紊亂的呼吸仍洩漏了她的心思。
結果她這一夜遲遲不能成眠,輾轉反側,等著卞姝琦歸來。
好不容易歸反的腳步上了樓,卞姝尹翻開被子下床,直直的往外走去。
「啊!卞姝尹,妳嘛幫幫忙,三更半夜悶不吭聲的站在樓梯上做啥?妳以為妳在演恐怖片啊!嚇死成介之也就算了,萬一嚇死我,我看妳怎麼跟我老闆賠償一個優秀的員工,怎麼跟娘賠償她秀外慧中的長女,怎麼跟天下的男人賠償他們心目中的女神……」平白受驚的卞姝琦不得不一吐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