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桑,我要回家了。眼睛又紅又黑,我不敢見人。」巴言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接著,便聽到他離開的聲音。
羽桑無力地把自己縮在圓椅裡,準備繼續接受羅奇的折磨。折磨,她竟用這兩個字來形容兩人之間的情形,每多見一次面,她就更多愛他一些,而他也回報她同樣的傷害。
他總算比較瞭解她了,但都是經由別人口中,從來就不是她告訴他的。
***
羅奇雖然見到了董媚芝,但她什麼也沒說,只丟給他一句:「你去問馮靖邦吧!」可憐的馮羽桑早已被她遺忘。
之後他找到了馮靖邦,一個沉默寡言,沒有得到關愛的寂寞老人。羅奇得到了他所想知道關於羽桑的事,但仍不是全部。
「你去問桑桑吧!如果她願意告訴你的話。」
羽桑身邊的每個人都這麼說,他終於知道自己若想得到最後的解答,還是得靠自己。不知是保護、尊重,還是不忍、同情,沒有人願意告訴他真真實實的「馮羽桑」。
於是他又轉回羽桑身邊,這次他一定要問出結果。
「我們可不可以平心靜氣地談一次?」他問,沒有一貫的譏誚與嘲諷,卻令她更不安。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她顫抖的問。
「我想知道你,馮羽桑。」他擰著眉,定定地看著她。
「何必呢?」她的眼角淌下一顆淚,牽動了他的心。「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千瘡百孔的我,滿身傷痕,全因我那個亂七八糟的家庭。」
他有些慌亂地想安撫她的情緒,卻又不知從何做起。他索性握住她冰冷的手,緊緊握住。「我不是在逼問你,也不想藉此傷害你,你受的傷已經夠多了。」
她努力想抽離他的手,「那你就同情我,別再加深我的傷口。」她痛苦地哭喊著。
「你知道我不想!」他口氣又軟了下來,「你知道當我看到你跟……那個巴什麼什麼的在一起,心裡有多……不爽。」
她冷笑,拒絕再聽他說的每一個字。他說的每一句話聽來都像一根毒針,狠狠地扎向她最脆弱無依的心。
「你說吧!我到底欠了你哪樣東西,我傾盡所有也會還你,只要你別再折磨我。」
「折磨?你是這樣形容我的?」他氣得臉孔發青,「你還不起的,就算你還了,我也不會要!」
她愣在原地,感到悲哀與無奈。「那你到底要什麼?放了我吧!」
他突然一個向前,雙手扳住她的肩膀搖晃著她,「懦弱!你還是想逃,你逃了這麼久了,你到底要逃到哪裡去?你為什麼不會想想芃芃,想想我?就因為你父母那失敗的婚姻,所以你寧願獨自帶著芃芃,也不要跟我結婚?」這個傻瓜,他到底要怎麼跟她講她才會明白?
她只是螓首微晃,不敢看他,「你不會懂的,你不要逼我……」
他用力放開她,她又跌回圓椅,手肘卻撞到椅背。「你不說我怎麼會懂?你還有沒有大腦啊?」他氣極,又開始口不擇言。
她低著頭,看到了垂墜在胸前的十字墜鏈,倏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取下墜鏈,在同時卻又感到空虛與剝離,但她還是忍痛拿給他;她戴了這麼久,一直與它密不可分,忘了它原是屬於他的。
「你要的,是這個吧!」
他又開始暴跳如雷,他一把扯下她手中的精緻鏈子,隨手把它拋向一旁,「我遺留在你身上的東西可比它有價值多了。」
她頹喪地摀住臉頰,已經無力到幾欲崩潰。「我所有的錢都給你如何?」她除了錢和芃芃,根本就一無所有;但芃芃絕對不能讓給他,那就只有錢了。
他輕蔑地笑了笑,「我的錢不比你少。」
「那你……」她話還沒說完,便有一記劇力萬鈞的吻強印上她的唇。她回過神時才發現早已被他攻略,她慌亂地推開他,逃離好幾步遠。
這算什麼?她不能接受這種報復,如此強烈、如此令人窒息、如此狂亂。她無力負荷!
一急,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苦苦哀求:「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
他搖頭,並走近她,「我的東西掉在你身上,要不回來,我也不想要回來,只是它在你身上的一天,我就跟著你一天。」
「你……太殘忍。」她細聲的控訴聽來如此微弱,就像一隻被困死的囚鳥。
「你知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殘忍?你因為上一代的陰影,不敢走入婚姻。芃芃長大後,是不是也重蹈你的覆轍?你給了她一個最壞的榜樣!你白癡的以為你這樣做就是最好的決定,卻不知道你將害慘她的一生。你是最殘忍的母親!」他嚴厲的苛責刺痛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她無懼地迎上他的注視,脫口而出:「若不是因為愛你我就不會如此!」
他點點頭,她看不出那表示什麼,他的眼神太複雜、太迷離。她別過頭,並不後悔講出這句話,她不介意他在她血淋淋的傷口上再多劃上一刀。
她蜷坐在椅子上,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感覺到她的異樣,又握住她的手,她累得沒有力氣躲開,他開口了,但她聽不見他在說什麼,閉上眼,她墜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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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2)
秘密一定藏在這裡!
羅奇打開這扇白色雕門時如此肯定。他找了好久才在一個隱密的小抽屜裡找到鑰匙,馮羽桑的昏睡不會太久,他得利用這短暫有限的時間,自己找出秘密。
門內是一個浪漫悠柔的綺幻世界。一字排開的大小櫃子,全擺滿了一個個的相框。他不由自主地移向那一個個精緻漂亮的相框,照片被兩個搶眼的女子佔滿。照片中的女人二十來歲,長得十分美麗,那神韻跟羽桑倒有幾分相似。另外一個明眸皓齒的小女孩,他看了好久,才認出那是馮羽桑。
照片中的女人,他肯定不是董媚芝;因為董媚芝不會「浪費」時間在這上面。而且他也見過了她,他想起了巴箴和馮靖邦口中的「馮靖柔」,暗自推測「她」就是馮靖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