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知默雖然被強迫住進了何讓的房子,但她每天還是照常上學,一樣冷淡的臉龐,一樣獨來獨往,沒有人發現她有任何不對勁,唯一的不同,是她更加沉默了。
她很清楚,何讓放心讓她到學校,就是算準了她會乖乖回去,他知道安知禮和潘寫意就是她的弱點,只要掌控住這一點,她就無法反抗。
的確,為了潘寫意的安全,她只有忍耐地在每天下課回到別墅,幫何讓臨摹周昉的畫作。
即使,她真的很想逃走。
那個別墅大而空寂,平常除了她和何讓,只有一個中年女管家趙姨打理內外並負責三餐,老實說,住在那裡,一點都看不出何讓的身份,沒有閒雜人等進出,甚至,她很少看見他和什麼人接觸。
他總是一個人……
這是詛咒的命運,是她給他們的懲戒之一,她要他們三個男人都無法和人群有太多交集,孤獨孑然,但是,親眼目睹了他們疏離的人生,她為什麼會感到胸口一陣陣窒悶?
「噹噹噹……」
下課鈴聲響起,她才驚覺自己整堂課都心不在焉,平常寫滿了筆記的本子一片空白,半個字也沒寫。
她的日子似乎被何讓弄亂了,這幾天睡不好,精神也無法集中,哥哥安知禮打了數十通電話要她回家一趟,她都以趕作業為由推托,就怕他發現她和何讓住在一起,到時又要引起軒然大波。
不過,今天她已決定下課後回家去向哥哥解釋一下,免得他太過操心。
以一貫平穩的速度收拾好書本,她提起背包,沉重地走出教室,才剛走出門口,就被田少鈞擋住了去路。
「安知默。」田少鈞似乎等她等了很久了。
「有事馮?學長。」她抬起頭看他。
「怎麼樣?和四方財團之間的合作關係還好吧?」田少鈞一直很想知道她的近況,可是這陣子她都不到畫室作畫,遇不到她。不得已,他只好跑來教室找她。
「嗯。」她隨口應了一聲,不想說明。
「他們提供的宿舍在哪裡?你住得習慣嗎?」田少鈞關心地問。那天看著她和那個何讓一起離去,不知為何,他心裡竟有點嫉妒。
「住的地方很舒適,沒什麼問題。」她仍是虛應一番。
「是嗎?你看起很沒精神,我還怕你是不是過得不好……」田少鈞笑得有些靦腆。
她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她過得好不好關他什麼事?
「我很好,謝謝。」她說完便繞過他,逕自走開。
田少鈞怔了怔,吸了一口氣,大步跟上,鼓起勇氣道:「你現在要回去了嗎?我送你。」
她愕然地站定,轉頭看他。「不用了,我自己會回去。」
「可是……我想送你……」他紅著瞼,大膽地道。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因為……因為……」他支吾著,仍不敢直接表明,只好轉個彎道,「我正好順路。」
「順路?你知道我要去哪裡嗎?」她冷覷他一眼。
「呃……這個……」田少鈞抓抓頭髮,表情尷尬。
「很抱歉,我趕時間。」她說著繼續往前走。
田少鈞一路陪她走到校門口,才壯起膽向她道:「我有機車,你要去哪裡,我都可以送你去。」
「真的不用了,學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面對田少鈞的熱心,她不由得放鬆了嘴角,微微一揚。
乍然的淺笑有如冰雪中開出的清梅,看得田少鈞心頭如小鹿亂撞,呆愣愣地傻在當場。
就在這時,喇叭聲倏地響起。
安知默轉頭一看,一輛黑得發亮的轎車就停在路旁,何讓一身黑襯衫和黑長褲,臉上還戴著墨鏡,正斜街在車門邊看著她。
他那一身英挺的酷勁,已惹來不少女同學們異樣的眼光,她皺起眉頭,不太喜歡他老是跑到她的學校來擾亂她的生活。
「我來接你了,安知默。」何讓一步步朝她定來,墨鏡下的眼睛不經意瞥了田少鈞一眼。
安知默居然和這個男孩有說有笑,他的眉頭不禁擰得死緊。
千年來,安知默從未在他面前露過笑臉,從未有過……
「原來……他會來接你……」田少鈞帶點醋意地瞪著何讓,心中暗責自己的愚蠢,他先前為什麼沒想到這點呢?將安知默推給了四方財團,就等於將她推給了這個渾身散發著危險魅力的男人。
何讓來到安知默面前,摘下墨鏡,看也不看田少鈞一眼,拉著她的手就走。
「我們走!」
「等等,我還有點事……」她急道。
「我不管你有什麼事,你的事不會比我的事還重要。跟我走!」何讓不理會她的掙扎,硬是拉著她走向車子。
「等一下,何先生。」田少鈞看得出安知默在抗拒,立刻攔住他們。
何讓冷冷地抬頭,濃眉不悅地攬起。「有事嗎?小朋友。」
小朋友?
田少鈞覺得受到侮辱,氣得臉色大變,「安知默現在還不想回去,她雖然和你們四方財團簽了約,但你沒有資格限制她的行動……」
何讓瞇起眼,譏笑地看著安知默。
「看來,你的魅力不小,安知默,這個小伙子在愛慕你呢……」他揶揄地哼道。
「你別胡說,他只是個學長。」她微怒地駁斥。
「聽到了吧?你對她而言只是個學長而已,我勸你別管閒事。」他說著倏地逼近田少鈞,冷冷一笑,「安知默現在是屬於四方財團,我有權保護她不受一些不相干的人騷擾。」
田少鈞被他的氣勢震得後退一步,發不出聲音。
「走吧!上車。」何讓轉頭對著安知默道。
安知默不想再繼續引起往來人群的注目,只能順著他的意思,很快地上了他的車。
何讓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頭衝著田少鈞威脅道:「以後給我離她遠一點,她是我的人,誰也不能碰。」
在田少鈞驚駭的神情中,他大步走回車子,載著安知默離開學校。
在回別墅的路上,安知默一直沒吭聲,她只是靜靜地望著車窗外的街景,以沉默來抗議他的霸道和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