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放乾淨點,唐瑟琳。」何讓怒斥。
「怎麼?我罵她你心疼了?虧我把心肝肺全都掏給你,何讓,你卻愛上了這個臭丫頭?」唐瑟琳心有不甘。是她救了何讓啊!他卻連個謝字也沒有,還用這種口氣對她?
「我是愛她,從一千多年前就愛上了她。」他看著安知默,深情表露無遺。
安知默胸口一窒,呆望著他。
「什麼?那你把我當成了什麼?難道你從來沒愛過我?「唐瑟琳傷心地尖喊。
「沒有!我從沒愛過任何人,除了她。」他說得確切明白,但字字卻帶著殺傷力。
唐瑟琳沒想到會得到這種答案,她的一片癡心,全被他棄若敝屣……
「你走吧!別妨礙我相知默談話。」何讓冷淡地道。
唐瑟琳又妒又恨,她的視線從何讓移向安知默,征怒的火苗在她眼中竄燒。
「只有她才是你的寶嗎?你只在乎她而已嗎?那麼,我就讓你永遠也得不到她——」唐瑟琳說著從皮包裡拿出一把槍,對準安知默,用力扣下扳機。
「不!」何讓驚吼一聲,迅速衝向安知默。
「砰!」一聲槍響,子彈打進了他的腹腔。
安知默嚇住了。
她有一秒鐘的恍神,耳邊只有嗡嗡的聲音,直到何讓的身體向後跌落地板,她才從呆愕中清醒。
「何讓——」她驚喊著,跪倒在他身旁,抖著手扶起他的頭。
何讓的呼吸急迫,臉色一寸寸發白,可是臉上卻帶著笑容。
「幸好……你沒事……」他終於知道他會如何死去了……為他深愛的女人而死。
「別說話,你……你在流血……」她哭著看著地上那攤不斷從他肚子裡流出來的鮮紅液體,心幾乎要粉碎。
一旁呆立的唐瑟琳也被這景象嚇得不知所措,她沒想到何讓會突然跑過來替安知默擋子彈!
他……竟然為了這個女人,連命都可以不要……
「瑟琳……我對你……很抱歉……可是……我的愛早在……千年前,就已經全部給了知默了……」何讓抬頭對著唐瑟琳道。
唐瑟琳滿臉都是淚,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她早就感覺得出何讓和安知默之間有條怎麼也拉不開的絲線綁著,他們之間,沒有人能夠介入。
「去叫救護車啊!快點!」安知默急得對她大喊。
「好……我……我去叫救護車!」她擦乾淚,點點頭,急忙跑出房間。
安知默低頭看著何讓,見他的意識轉弱,緊張地低嚷:「撐著點!拜託,撐下去!」
何讓看著牆上的鐘,就在他中彈的那一刻,剛好過了十二點。
一點點時間都不願寬限哪!孟婆那個小氣鬼……
「何讓!不要閉上眼睛,求求你,一定要醒著!」安知默頻頻叫喚他,說過不再為他流一滴淚,但此時卻還是珠淚奔流。
「別……哭……」他心疼地看著她,「我說了……我活不過今天……但是……能為你而死……我無怨……無悔……」
「不!不!」她還以為是他惡劣的玩笑,還以為只是個玩笑啊!
「知默……」他費力地抬起右手,張開手掌。「你的……禮物……」
「什麼?」她低下頭,淚眼看著他掌心的那件禮物,突然間,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是……那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珍珠髮飾!
是她許久以前到永平寺讀經時經常配戴在頭上的髮飾!
用最上等的珍珠製作,是當年父親從南方購來送她的東西,是她最心愛的寶貝啊!但這個髮飾卻在永平寺大火的那一天,遺失了一隻,不,是她故意將那只髮飾留下,留給救了她的那名男子……
被封鎖的記憶被打開了!
被那一口忘川之水淹沒的記憶,她最不想忘記的事,一下子從遙遠的過去湧現。
她墜入了記憶的深淵——
風雨交加,雷電齊鳴,她在後宮的林苑內用刀結束了短暫十五年的生命,並用她的血詛咒著她面前那個執意將她們三姊妹帶回後宮的男人……
曹震,她的眼睛看著那位年輕的武將軍,血從她胸口灑出,惡意地笑了。
她要他在一次次輪迴受苦,永遠無法遺忘,永遠無法去愛,讓記憶的重量層層壓迫,永遠無法擺脫,直到他懂得懺悔,直到他明白什麼叫愛。
可是,就在她要合眼的那一瞬間,她清楚地看見從他陶前掉出一隻銀白色的東西!
那圓潤晶亮的色澤,美麗如月色的光暈,精巧細膩的模樣,不正是她的珍珠髮飾嗎?
曹震為何會有她的髮飾?而且還寶貝似地存放在他的身上?
難道……難道……
她看著曹震,狂風驟雨中,他模糊的魁梧身形竟與那位救命恩人如此地相似。
可能嗎?是他嗎?
如果真的是他,那她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她做了什麼啊……
她好想確認,好想知道答案,但再也沒有機會了,她的靈魂被吸進了一片黑沉沉的世界,把她拉離了曹震。
「不——」
她淒然的抗議聲劃破了幽冥,帶著未了的心願,她來到了地府,卻怎麼也不願喝下忘川的水!
「我不喝!我不想忘記他,我要知道他是不是我一直在找的人……」她不停地哭,嘴裡不停地念著同一句話。
孟婆看不下去了,她冷冷地把她拉到川邊,壓住她的頸子低喝:「你這小丫頭怎麼這麼囉唆?你兩個姊姊都喝了,你也給我喝!」
「不要!我不喝……」她好怕她會忘記,忘了這件重要的事。
「不喝也得喝,這是你的命,你放心,你不會忘了所有的事,情咒讓你有了通靈的本事,你將會帶著前世的記憶轉生,只是,你種的因,就該去承受痛苦的果,我不妨直接告訴你,那個曹震的確就是救了你的人,但很可惜,你將不會記得這件事。」孟婆不怕洩漏天機,因為她知道這些話等一下這丫頭就會全忘了。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有如青天霹靂,她激動地抱著胸口啜泣,但懊悔已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