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留下來?」他實在是懷疑得很。
她現下算是大發慈悲嗎?要不然依她一向主奴分明的性子,怎麼會願意留他這個狗奴才陪同她一道用膳?抑或者是她又另有陰謀?
正疑慮著,便聽到後頭傳來齊整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看,驚見一干婢女們正端著數道佳餚走進來,讓他原本相當有骨氣的腳仿若是扎根在地上,一步也動不了,甚至還虎視眈眈地看著那數道香噴噴、熱騰騰的菜餚。
熱的,還冒著煙哩……別說是熱食,他今兒個連乾糧都沒摸著邊。
「甭看了,要吃便坐下吧!」畢招金冷聲道。
待婢女們上完菜之後,她便隨即要她們退下,偌大的偏廳裡在轉瞬間又只剩下她和他,另外就是他口水的聲音。
她抬眼看著他,見他雙眼發直地瞪著在桌上的菜餚,不由得噗嗤一笑。
「吃吧!」她蔑乎笑得停不下來。
他怎會如此地失態,彷彿一輩子都沒瞧見這般簡單的熱食……難不成他以往真是在街上乞討的?
倘若真是如此的話,說不準她可以破例留下他。
「我真的可以吃嗎?」不要等到他吃了才說這得要另外收錢啊!他知道依目前自個兒的身價,別說要吃一頓飽飯,就連眼前一盤熱食,他都是吃不起的。
「隨你。」見他一臉狐疑的看著她,她瞬即收起笑容,拿起著子夾了菜往自個兒的嘴裡送。
嘖!她現下是傳染了二妹的放蕩不成?
沒事對著一個男人笑啥?他再好笑也不於她的事,她何必見著他那餓極了的表情便跟著發笑呢?
*********
君不二沉默了一會兒,瞬即抄上著子,毫不客氣地開始大吃起來。
「小的就不客氣了!」
他以秋風掃落葉之姿狂吃桌上佳餚,不管是水晶會、烤羊肋、雜菜餅,只要是能吃的東西,他立即二話不說地先納人自個兒的胃袋要緊。
好吃,真是好吃啊!這翡翠魚湯真是一絕,正巧可以稍稍補償他今兒個被凍得好慘的身軀。
他覺得自個兒就像是已經餓了一輩子似的,讓他連吞都來不及吞。
算她還有那麼一點點人性,讓他可以慶幸自個兒要是真的迎娶她為妻,還不至於會被她欺虐至死。
「你慢慢吃,我又不會同你搶。」見著他的吃相,她早就被他嚇著了。
她今兒個不過是有意讓他餓個兩頓罷了,他犯得著吃得像是餓死鬼一般嗎?算起來她沒怎麼折騰他吧?
「謝、謝大小姐……」他含糊不清地道。
他當然知道她不會同他搶,不過倘若她真要同他搶,他也不認為依她那小家子氣的吃相能搶得贏她。
見他的饞樣兒,畢招金停下了著子,不自覺地輕笑著。
「你當真餓了很久?」她真的餓著他了嗎?
他看來陰險得很,倘若不用點辦法治他的話,哪天他不知道要鬧出什麼風波來;但或許一切都只是她多慮了,倘若他只是有意到畢府興風作浪的話,他犯不著給她不少建議,讓她懂得一些做人處世的道理……
古代君王的身邊總會有良相或猛將,她是不是該為自個兒打算一下?
她打算要一輩子死守著畢府,倘若身邊可以有一個常替她謀些良策美計的人,抑或者是多一個可以保護她的人,豈不都是美事一樁?
「還好!」他停頓了少頃,含蓄地應道。
他會餓得兩眼昏花、雙腿發麻,還不都是她害的?但她好歹是主子,他想造次也不能太過分,要不她待會兒又發火,他的下一頓豈不是又沒著落了?
「那你想不想永遠待在畢府?」她一氣呵成地問道。
「嘎?」君不二滿嘴的飯菜險些掉出來,那模樣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她不由得咯咯發笑。
難道她發現了他的企圖?君不二見她笑,心裡反倒有些發毛。
可就算她發現了他的企圖,也犯不著笑成這德行吧?不過這一笑,她那冰霜罩頂的森冷便不見了,而且瞧起來倒還挺……可愛的。
第八章
他還以為她發現了他的企圖哩!
今兒個的天氣比前些日好上許多,君不二可以不用再耙雪了,但是不用耙雪,不代表他就沒事可做,而且實際上這幾日,他天天都跟著畢招金到外頭收帳,可以算是保鏢兼奴才,一路上勞心勞命地伺候著。
現下他可以拄著掃帚站在庭子裡發呆,是因為他主子到其他千金的院落去了,而被規定不得踏出碧虛樓一步的他,就只好這般無聊地柞著了。
他還以為她想要留下他,是因為想要嫁給他哩!
要不然莫名其妙問他想不想留在畢府裡做什麼?倘若她真是願意嫁給他,他倒還可以勉為其難地答應,屆時就可以同師父交差,又可以得到畢府龐大的產業,孰知她只是問他有沒有興趣當她的管事罷了。
唉!他這般勞心勞命地幹活兒,一連數天下來,她還是一見著他便問他決定了沒有。難道她不覺得他當夫君會比當管事還來得稱職嗎?
難道他注定是奴才命?
他又不是自願當奴才,是師父逼他的,要不然他哪裡肯到這兒來吃苦?
幸好她現下比較不會陰晴不定得讓他摸不著頭緒,也不會一下子「打雷」、一下子「飄雪」地折騰他,這也算是漸入佳境了。
但是他到底要怎麼做,才拐得到她呀?
他先前一直沒去思考這問題,老是以為這是一樁容易的差事,然而他現下不想逃避了,真正想要擄個千金當拙荊時,又發覺困難重重。
要不乾脆捨棄堂主之名,在這兒當個管事算了?
不成!他怎麼可以有這般窩囊的想法?他好歹也當了好幾年的堂主,而且他也是師父一手提攜的,怎能在此時棄師父於不顧?
儘管師父是有點沒人性,老是喜歡強人所難,又常以整他們這幫弟子為樂,甚至還為了他的私事幾乎要敗光了整個軒轅門的產業,但他終究是他的師父,總不能眼見師父有難,他置之不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