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麼意思?最後一次來看她?
「如果你現在是清醒的,大概會回我說誰希罕,最好我永遠都不要再來,對不對?」
她搖頭想說不,聲音卻梗在喉間說不出來。
言紙忽然一笑的搖頭。
「我真笨,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呢?你根本就聽不見——不,即使你聽得見,也不會在意我來不來,說不定你反而會額手稱慶,慶祝我這個討厭鬼終於肯離開對不對?」
陳婧屏用力的搖頭,她扶著牆面從牆角邊站起來向他走去,但是她的腳步才向前跨出一步,病房的門卻突然被人推了開來,郭儀容大剌剌的走進,她渾身一僵的止住了步伐。
「你什麼地方不約,為什麼要約我到這裡來!」郭儀容一進門便忍不住朝言紙抱怨。
「我有話跟你說。」他轉身對面對她。
「有什麼話別的地方不能說嗎?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除了醫院,不管我們去哪裡約會,即使是學校裡的運動場我都沒意見,你忘了嗎?」她蹙眉道,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不悅。
「我沒忘記。」
「既然沒忘,你為什麼約我到這裡來?」郭儀容看著他問。
陳婧屏也看著他。他們倆……約會?
那天言紙不已和她哥哥說清楚了,他會拒絕她嗎?為什麼還有約會?還是他還沒開口拒絕她?是了,他剛剛不是說約她到這裡是有話要跟她說嗎?一定就是要跟她說這件事。
「這是最後一次我約你到這裡。」言紙開口說。
「是嗎?」她不太相信的看著他,「我希望你……」
「因為這也是最後一次,我到這裡來看她。」他打斷她的話。
她慢慢地閉上嘴,懷疑的看著他。
陳婧屏卻整個人都呆住了。
「你哥說得對,既然我心裡有了別人就不應該答應和你交往,如果答應和你交往,就不應該再三心兩意。所以我今天約你到這裡來,就是要跟你說從明天開始,我不會再到這個地方來,我會全心全意的把你當成我的女朋友。」
陳婧屏跟槍的後退了幾步,直到身體貼近牆面才停下來。她面無血色的看著他,不斷地搖頭。騙人,她喃喃自語的念著,「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騙人……騙人……」
「你說的都是真的?」郭儀容喜形於色的問道。
「對。」
不!不是!
「你發誓?」
「我發誓。」
不要!不要!啊——
「嗶!嗶!嗶——」病房內的儀器倏然發出凌亂的聲響。
「怎麼回事?」郭儀容愕然的轉頭。
「走開!」言紙迅速將她推開,火速衝到床頭按下緊急按鈕。
她一臉茫然的看著他,而牆邊的陳婧屏則摀住耳朵持續崩潰的尖叫。
「啊——」
「言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郭儀容回神皺眉問。
「你也是讀醫科的,你應該知道。」言紙頭也不回的說,雙眼雙手都專注在陳婧屏身上。
看著他的專注神情,她心裡滿不是滋味。
「對,我是讀醫科的,但是現在也只是個學生而已,跟你一樣。」說著,她突然大步走上前,雙手一勾便將他強行往門外拉去,「走,既然你已經把我約出來了,我們去約會,這裡就留給真正的醫生去發揮他們的醫術,走!」
「你幹什麼?放手!」他倏然甩開她。
「我幹什麼?」她尖銳的說:「你不要忘了自己剛才說的話,你說你會全心全意把我當成你的女朋友,而現在呢?你心裡想的人是誰,是我嗎?」
她尖銳的嗓音讓陳婧屏慢慢停止尖叫,她絕望的看著言紙,窒息的期待他的回答。只要一點點,只要再給她一點點他原先對她的關愛,她就會勇敢的站起來,不再自艾自憐的放棄自己。
只要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就好。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在心裡祈求著。
「你別生氣,再怎麼說我和她也是一起長大的,關心一下應該不為過。」言紙目光一閃,安撫的說。
匡 !陳婧屏恍惚間似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她搖搖欲墜的靠著牆壁看著他,他真的這麼絕情,說變就變?
「只是關心一下嗎?」郭儀容雙手抱胸的問。
「對,只要等醫生看她,確定她沒事我們就走好嗎?」言紙承諾的說。
「這是你說的?」
「嗯。」
看著他毅然決然的點頭,陳婧屏的嘴角微微地泛了開來,她微笑著,笑意卻絲毫傳達不到她盛滿絕望與悲傷的雙眼中。
她深深的看著他,最後一次將他身影刻印在自己心的碎片上,然後搖搖欲墜的轉身朝房門走去。
匆忙趕來的醫生護士們從她身體穿過去,她沒有停步,房內儀器愈響愈激烈的嗶聲也沒讓她停步,她毅然的走出病房,不理隨自己離去腳步而由體內深處傳來一陣比一陣更劇烈的疼痛與拉扯。她早就該這樣做的,她悲哀的笑,明明說好了不要拖累他,不要成為他的負擔,結果卻因依戀他的深情而遲遲不肯走。
現在報應來了,她的心碎了,而這心碎所帶來的心痛,恐怕是到了黃泉喝了孟婆湯也忘不了。
她眼神空洞,神情飄忽的一步步往前走,隨著與病房愈來愈遠的距離,她身形也愈顯愈淡,一個踉蹌,她淡若煙塵的身影忽然向地上癱去,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嗶嗶嗶——」
病房內,儀器瘋狂的發出叫聲。
言紙一臉驚慌的來回看著儀器屏幕上紊亂的線條與正兒陳婧屏診察的醫生,一時亂了方寸。
突然,醫生面色凝重的抬起頭,朝站在病床另外一邊的護士道:「準備強心針!」
言紙驚顫的向後退了一大步,血色倏然從他臉上褪去。怎麼會這樣?上回情況不是這樣的!
「Miss林,你去準備電擊用具。」醫生又朝另一名護士吩咐。
護士立刻銜命轉身,卻差一點撞到杵在床邊猶如一樽木頭人般的言紙。
「先生,麻煩你讓開點。」她將他推離床邊,讓他踉蹌後退撞到一旁的椅子,他卻毫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