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只是想跟你說,做生意要將本求利的,你這種沒章法,缺乏信條的做生意態度是不對的。」她學的是經營管理,最起碼的概念還是有的。
「誰說我沒有?!」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能被他嚇跑、不能被他嚇跑……猛對著自己做心理建設,童潤還要一手安撫著大腿不要擺得太厲害。
「明明就沒有!」當她是笨蛋啊!
「你是我什麼人,什麼都管!你這女人!」用力過當,南瓜盅蓋子的龍頭斷了、毀了。
抓著簾子當依靠,童潤尖著聲音對抗大柱子,「要不是你請我兩餐飯,我才不管你……要不是你煮的菜那麼好吃,我不想看你真的關門大吉,我告訴你我管你是你的榮幸……我從來不多管閒事的!」
赫鏡持擰著眉頭,臉色鐵青。
這女人,在教訓他嗎?
「你以為你眼睛大、鼻孔大嗎?哼!」她何必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她為什麼要鼻酸,她大可不必的!
帶著她也說不出的情緒,她頭也不敢回,小跑出廚房。
第三章
晚上九點,其實應該算是宵夜的時間。
「菜色簡單,將就著吃吧。」張羅好自己要吃的晚飯,在桌前坐定的赫鏡持招呼過她以後逕自吃了起來。
他的晚餐時間是打烊以後。
簡單的蓋飯,幾樣炒青菜,他吃的非常簡單。
「我……不用了。」總計她肚子裡有兩頓大餐,應該可以維持好幾天的熱量,即使擠得出空間來容納這些看起來還是好好吃的東西,為了小命,就算眼前擺的是滿漢全席,她還是稍微忌一下嘴好了。
也許他不會真的在食物裡面下炭疽粉。
「吃。」不容拒絕,端起比平常人要大的碗以穩定的速度咀嚼吞嚥,另外還監視童潤是不是也端起碗來。
「這種吃法我會被你養成大胖子。」她嘀咕。
「還早呢。」他的耳朵可是一字不漏。
她的三餐沒這麼正常過。
端起碗,才扒一口。嗯,好好吃……
見她眉舒眼亮,赫鏡持竟然覺得一向吃慣了的菜色不那麼單調了。
「你叫什麼,總是不能喂呀喂的叫你。」
「童潤。兒童的童,滋潤的潤。」野菜的滋味超乎想像的好,更扯的是她的肚子容量也超乎自己預估的大。
「我叫赫鏡持,持鏡自省的意思。」
「噢。」
「我吃飽了,我回樓上睡覺,你呢?」他很直接,對於童潤的來處去向什麼都不問。
「我?」
「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幫你出旅館的錢,或是車錢。」她幾乎在店裡面待了一整天。
「不,錢我多的是。」她的當季白皮包裡面還有一疊鈔票、金卡、白金卡、手機……有的沒的。
這麼直接!
「那好,前門我關了,你不介意從後門出去?」
被驅逐了。
竟然是這樣。
但是,本來就應該如此,人家沒有收留你的必要啊,她到底在想什麼呢?!
「大門出去大概幾分鐘的路有公車站牌,你可以搭車到市區。」他好心的指點迷津。
「我知道。」她沒說她就是搭公車上這來的。
「那晚安、再見了,童小姐。」他擺明了送客。
不明的煙霧裊裊,從地坪漫上了路燈,往上看,惟一的光線變得天上的月娘更加朦朧。
鐵椅子沒了日間的溫度,冷得沁人肌膚。
轉了一圈,她又回到這裡。
說也奇怪,以前那些看習慣的霓虹燈,百貨公司的櫥窗,PUB的紅男綠女,從各個自進出的人群、捷運、地下道,她以前也是其中的一個啊,為什麼會受不了那樣生命熱烈撞擊的地方,不自覺的把一張椅子當成家?
「呵呵,我知道你叫仙人掌,你好溫暖,你知道我一個人所以來陪我嗎?你真貼心。」偌大的狗頭窩進她因為寒冷交握的雙臂,狗臉一抬,長舌洗刷過她被風刮得失去溫度的臉頰。清甜的聲音被風吹散了些,青絲披散她整個肩膀,也覆住仙人掌的大頭。
「嗚……」它溫柔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來,帶著撒嬌。
「你可是比你那頑固的主人好太多了,不過,我好像不應該說他不好,背後說人家是非總是不對的。」她數落著那個大柱子。
這時候,她沒有看到餐廳本來闃暗的樓上有盞燈亮了。
赫鏡持下樓來找仙人掌。
他心裡奇怪,今天的仙人掌老是往外跑,拴也拴不住。
餐廳的迴廊燈也亮了。
「仙人掌……」夜裡赫鏡持的聲音傳來,聽起來無限感性。
「你的主人叫你嘍,去吧,要不然他會出來找你的。」童潤捨不得它的體溫,軟軟的手摸著它厚實的耳朵,忍不住貼著它,緩緩閉上眼。
仙人掌先是搖晃著長尾巴,又開始掙扎著要走跟不走之間。
嗚……為什麼每次都要它抉擇?
「快去啊,你有人找,比我幸福呢,我呢,還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我不見了。」她走了好久好久的路,好累呢。
前幾天吧,她才過了二十七歲的生日,有人幫她慶生嗎?很可惜,沒有,她的生日只有自己知道。
說真的,她不是很在意生日這種東西,可有可無,不過就一串數字,她難以自圓其說的是這個世界上到底有誰在乎她?
一個人孤孤單單對著永遠辦不完的公務,那種冷清她很習慣,可是偶爾,她也希望得到一些掌聲,一些嘉獎的微笑,回首二十七年的生命路程,那些她希冀的,卻少得可憐。
她的要求會太奢侈嗎?
她靜謐的臉在月光陰暗不明的錯影下慢慢泛出銀色的白皙,白得像水晶娃娃。
繞過整個沉浸在迷霧花圃的赫鏡持看到的就是她抱著仙人掌無助單薄的樣子。
「嗚嗚嗚。」仙人掌發現主人靠近,帶著抱歉的語氣解釋自己分不開身的困擾。
「你這個叛徒。」見異思遷的狗。」我真不懂,你為什麼非要她不可!」
「嗚嗚嗚……」它也不明白啊。
「是誰?」童潤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睜開,朦朧中看見站在她身側的黑影。抱緊仙人掌,她受凍的嗓子微微的分了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