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上完藥。」拉回她的瞬間,彷彿看見了一抹淚光浮在那溫潤的眸中,秦練堂心臟一抽,刺痛沉悶。
「你不怕死,喜歡打架,就自己上藥。」她氣憤說著,嗓音卻是軟的,甚至帶著顫抖。
她的顫抖到底是生氣?還是害怕?微瞇起眸,秦練堂看不出端倪,索性一把將她拉下。
「我不喜歡打架。」他出乎意料的解釋,表情卻不善的斜睨她。「若不是沒人保護,我何必打架?」
桑芙然微微一愣,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人家找你麻煩嗎?」
「廢話。」他受不了的白她一眼。
「對不起。」悶聲了幾秒,她的口吻恢復溫和,靜靜地道歉。
是她反應過度了。
秦練堂是秦練堂,不是四年前的「他」,不會這麼容易就……離開。
而且,保護他本該是她的責任,不是嗎?
桑芙然坐回他身旁,不再說話,有些歉然地拉起他的手,輕輕替他上藥。
秦練堂原本想多嘲諷她幾句,但看見她眼底尚未散去的淚光,怎麼樣也說不出來。
風大了些,勾起幾許細柔髮絲打散在她頰畔,遮掩了視線,撥了又撥,她微微慍惱地將落發勾到右耳後,只是忽略了另一邊拂過他鼻尖的細細髮絲,散發出撩人的清雅香氣。
看著她專注替自己療傷的模樣,秦練堂開始覺得,或許她的存在不是真的那麼討人厭了。
※※※
「什麼?你要我教你柔道?」靳以臣斯文帥氣的臉上,滿是驚愕。
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地打量眼前纖秀的文弱少女後,他忍不住再問了好幾次。
「芙然妹子,我沒聽錯吧?是柔道沒錯吧?是你要學沒錯吧?」
「沒錯,靳大哥,是我要學沒錯。」桑芙然清秀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體能活動向來是她的弱點,而她從不是一個會拿自己的弱點來逞強的人,可現在,她卻自動自發決定做蠢事。
或許,是為了他那句無聊的調侃引發的愧疚感,也或許是不希望在人家的領地上白吃白住而毫無貢獻。
更或許是……為了那雙相似的黑眸。
四年前,她沒有能力,只能看著商泉哥在她眼前死去,現在,她不想讓事情重蹈覆轍。
「可以嗎?」想到自討苦吃的下串未來,桑芙然的聲音更加氣虛了。
「秦小弟逼你學的嗎?」靳以臣臉上有絲興味。
「不是,我沒有跟他提起。」她的意志力已經不怎麼堅定,恐怕靳大哥再問下去,她就要奪門而出了。
其實以方便性來說,她該去找衣尋姐學,可是以秦家的「階級」來排的話,靳大哥和可湲可能是比較理想的學習對象。
只不過她察覺得出靳可湲對她的敵意,所以最後她只好來找跟她比較熟、又為人友善的靳大哥了。
畢竟要去討好一個不喜歡她的人,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你真的確定嗎?」靳以臣長歎了口氣,做最後確認。
看著她單薄的身子,別說她會學得很辛苦,他想,他恐怕也會教得很痛苦吧。
桑芙然歎了聲比他更長的氣,萬分無奈的點點頭。
「柔道,我看……你就算了吧。」靳以臣的眼睛繞著她轉了幾圈,懇切的不評論。「最多教你幾招防身術就可以了。」
※※※
最近的聖喬諾中學國中部,流傳著一則轟動火熱的大八卦。
據說國三某位桑姓學姐,正以緊迫盯人的攻勢追求國二學年榜首秦練堂。
除了一同上下課之外,放學後的籃球隊訓練時間,她也會坐在關閉的體育館外看書,等待他練習結束。
奇怪的是,向來痛恨女生跟進跟出的冷面帥哥,卻沒有嚴詞拒絕對方的糾纏。
這紛擾的流言,直到傳出桑姓學姐和冷面帥哥有堂表親戚關係之後,才告一段落。
只不過,這位桑姓學姐一夕之間,從眾人討伐的罪人變成了學妹們討好巴結的對象,只為了要將情書安全的送到心上人手中。
「今天幾封了?」最後一堂自習課,全班鬧烘烘的,尹汐月看著攤展在好友桌上的各式情書,無力的問了一聲。
「五封。」桑芙然溫溫的笑答,對於自己變成秦練堂專屬郵差的情況,絲毫不感到麻煩。
「五封?他比張三豐還多了兩封耶。」尹汐月自己講了個冷笑話,然後很白癡的笑出來,隨即又愁眉苦臉起來。「唉……為什麼她們都能這樣面不改色的寫出一大篇情書?」
尹汐月看看手中厚厚一封的情書,再看看自己空白的信紙,半是崇拜、半是嫉妒的哀嚎。
為什麼她暗戀劍道社的蕭恆韞學長六年,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汐月,你快寫,剩下半個小時就要下課了。」桑芙然提醒著,表情顯得有些難過。
汐月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她明天就要到美國去了。
轉入聖喬諾中學,雖然只有半年的時間,但她們的友情卻迅速發展,她甚至還記得汐月跟她說過的第一句話:「喂!我叫尹汐月,我是全學年功課最爛的學藝股長。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她真的好喜歡這個神經比電線桿還粗、愛幻想、個性爽朗,又很有義氣的好朋友。尹汐月也是唯一一個知道她和秦練堂真正關係的人。
連續劇看太多、又很愛幻想的尹汐月,當初一聽完他們的關係,就自動把他們代入喪盡天良的紈褲子弟和楚楚可憐小媳婦的劇情。
當場把學妹們奉若天神的秦練堂降格成缺心少肺的大惡人。想起尹汐月每次看到秦練堂就對他使白眼的模樣,桑芙然忍不住又有了笑意。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尹汐月終於在下課鐘響前一分鐘,完成了她的曠世情書。
「終於寫完了!」尹汐月解脫似的吁了口氣,一面手忙腳亂的封信。「芙然,你要不要跟我去告白?」
「不了。」告白是屬於一個人的事情,由誰代替或由誰陪著都不好。桑芙然搖頭婉拒了,鐘聲恰好響起。「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