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明亮,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就想離開,可不知他是否為故意,她走哪邊他就移到哪邊,好似是要讓她過去,卻又剛好跟她同方向移動。
她停下來,他也停。
「抱歉,我只是想讓你過。」他想往前走,看看牆上貼著的那張告示上寫些什麼,可兩人卻總是互相阻擋對方的路。
「你站著別動。」她繞過他,快步往租賃的小屋走去,等會兒街上的人一定會越來越多,她可不想讓人驚叫連連,更不想讓人知道那告示是她貼的。
他不以為意地走到告示前,這一看不禁皺起眉。
本月月圓之日,憾心鏡即將售出,歡迎有意競標之江湖好漢前往城西的八仙廟爭購。
憾心鏡?
他又看看左下角的署名,竟然是日御仞!
他的憾心鏡從未說過要賣,這是……
他撿起剛剛掉在地上的紙卷,攤開來一看,果然跟貼在牆上的一模一樣。是那位姑娘做的,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有第二面憾心鏡?
* * *
「可悲、可歎、可惜……」姬靈妡手上拿了個直直切開的地瓜,沾了些墨水後,往剛才寫好字的紙上蓋下,「可恨。」拿開地瓜後,紙上明顯印出「日御仞」三個字的草書。
昨兒個無聊時刻出來的地瓜刻印可真發揮了效用,讓她免寫了三個字。
不過那個日御仞也不是那麼可恨,至少他讓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下山品嚐美食,而且也拗到了師父的寶貝殘面,光是這兩點,她就該好好感謝那位日公子才是。
可稱他為公子似乎不太合適,一個拿著鐵錘在各種鐵器上敲敲打打的男子怎搭得上公子二字,那似乎較適用於一般軟弱的公子吧!對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來說,稱大漢還較為合適。
又寫好一張後,她再次蓋上地瓜印,昨兒個吃的烤地瓜不似在靈山吃的美味,真不知哪兒的烤地瓜才能贏……
感覺到一道突來的目光注視令她馬上抬頭。這不是稍早在街上和她擦撞的「那顆蘿蔔」嗎?怎麼會跑到她家裡來?而且還靜悄悄地出現,這人的輕功肯定不弱。
「來人呀!捉賊喔!」她有氣無力地喊著,算是先警告他,若再不離去她可會真的大喊。
「姑娘不必驚慌,在下只是想同你問些話罷了。」他緩緩朝她走近,仍有些擔心她會為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驚慌了?」呵,她姬靈妡從不知曉驚慌為何意,她跟那兩個字永遠扯不上關係。
「那剛剛姑娘何以要叫?」雖然她叫得極為小聲,彷彿只是警告他別靠近而已,可誰知這裡是否另有其他人。
「因為本小姐不想見到你。」若不是他,她也不必再多寫這幾張,顯然撞到人的是她,可他也不必站在她身後吧,她沒跌倒是她平衡感夠好,要是害她有個什麼萬一,那他就等著被楓師兄追殺吧!
「在下問完了話就走。」他也不太想見到她,誰喜歡面對一張觸目驚心的傷殘面容太久,他可不想晚上做噩夢。
「問話?」這人好大的膽子,「你有什麼資格擅闖民宅兼盤問主人話?你爹是哪位大官?說來聽聽。」有這種兒子,想來也不是什麼好官。
「是誰要你寫這些的?」他將一堆紙丟到她桌上。他已經看到她正在寫的那些紙張,更看到一旁的刻印,不過這刻印怎生得如此奇怪?
「你管得著嗎?」這爛人把她桌上這些剛寫好及未寫的紙張都弄髒了,這教她怎麼拿出去見人。
他突然傾身一把掐住她纖細的脖子,瞬間變換的冷硬神情令她不由得嚇了一跳。
「說,是誰要你這麼做的?」想要憾心鏡的人不計其數,他不排除她是受人唆使的可能性。
「你要掐死我嗎?」她冷冷地瞪著他,驚訝不再,卻多了份好奇。她還沒被人這麼掐住脖子過,他是第一個,不過也會是她真心想報復的第一個。
「沒有什麼是我不敢的。」她很勇敢,不過這在他眼中就等於愚蠢,他要讓她知道,反抗他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我不信。」沒有人什麼都不怕,她篤定他也不例外。
「我會殺了你。」這點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我也會。」她詭譎的笑令他怔了怔,不多說一字,她立刻將手上亮晃晃的匕首刺進他的肚子。
要避開已經來不及,他沒想到竟然有人敢這麼對他,而且還是個女人!
「你!」他不敢置信地握住她執刀的手,眼裡充滿肅殺之意。
「看吧!我也幾乎什麼都敢做。」她毫不在意地聳了下肩,「如果我拿的是劍,早對你抹脖子了。」她還真是善良,沒有殺了他呢!
「你不怕我一掌劈了你?」看來是他看輕她了,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好失去的。
「怕。」她的答案出乎他的意料,「就因為怕死於非命所以才得委屈你一下,反正你活得也夠久了,以後再投胎的話記得要看清楚點。」她話還未說完,臉色已一片蒼白,「這蘿蔔」真的想掐死她是不?她快不能呼吸了。
「要死我也會拖著你一起死。」腹部的血雖然不斷地流出,但卻不致威脅到他的性命,只要她先別將匕首抽出便不成問題。
「那一起活著如何?」她提議道。她不想這麼年輕就被人掐死,天下的美食她還未嘗盡,就這麼死去未免太可惜。
「你要我放了你?」想不到她竟會說出這種話。
「對,這樣我才能幫你包紮傷口,不是嗎?你並不吃虧。」吃虧的人可是她,不過為了憾心鏡,她願意犧牲一點,反正他也佔不了多少便宜。
「你有這麼好心?」他很懷疑,她都敢捅他一刀了還會救他?
「我本來就很好心了,剛剛會不小心把刀刺進你身體也是因為被你嚇到,我又不是故意的,為了你這種人背上殺人的罪名很不值得的,你不知道嗎?」她說得非常誠懇,睜著眼睛說瞎話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