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他!雨菱回瞪著他,她根本沒有選擇,如果她不答應,只會讓詹士察覺到自己的感情,不!就算斐娜的存在會讓自己痛死,她也不會讓他知道!
詹士知道雨菱一定會答應,她的倔強和驕傲不會讓她拒絕他,她眼中的痛苦和憤恨,讓他插在褲袋中的手握得更緊,唯恐自己會忍不撰她擁進懷裡,吻去她眼中的傷害,他不容許自己冷硬的面具崩潰。
「進來吧。」雨菱僵硬的說,將身體往旁邊一挪。
斐娜看了詹士一眼,沉默的走進去。詹士只是站在門口深深的凝視著雨菱,兩人的目光膠著了一會兒,他猶豫的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淡淡地說了聲「謝謝」便離去。
雨菱關上門,轉身看向她暫時的房客。斐娜有些無助的站在那裡,看起來是那麼的嬌小、纖弱,那麼的需要人保護,反觀自己手長腳長,簡直粗壯得毫無美感可言,一種可笑的自卑感突然襲上她心頭。
「隨便坐。」雨菱用英文開口。
斐娜柔順的坐下來。「雨菱,我知道我住在這裡讓你很為難,謝謝你。」
雨菱心情複雜的盯著眼前陌生的女子,她發現斐娜有一雙奇異的眼睛,說不清是什麼顏色,像是淺紫又像是藍紫混和,總之,那是一雙像寶石一樣美麗的眸子,她發覺自己輕易的跌入她幽幽的眸光中。
她知道自己的目光顯得有些無禮了,但斐娜似乎並不在意的回視她,雨菱突然發覺自己很難生她的氣,當然這原本也就不關她的事,不是嗎?
她自嘲的笑笑,誰教她活該去愛上詹士,說不定對斐娜而言,她才是那個介入的第三者,不,她甚至稱不上是第三者!
雨勢在入夜後下得更大了,雨滴又大又急的打在擋風玻璃上,快得讓雨刷來不及刷去。他沒有時間可以花在奢侈的睡眠上,連夜開車下南部,清晨時他來到南灣。
雨水使得原本難走的土石路更加崎嶇,他將車停在半廢棄的田地旁,雨勢在下了整夜後,終於逐漸緩和些。他下車徒步走過泥濘小徑,沒有理會自己濕透的衣褲冰冷地貼在肌膚上,數分鐘後,他終於來到一座老舊的四台院,他敲敲門,不一會兒,一位老婦人出來開門,看見他時先是嚇了一跳,隨即露出高興的笑容。
「恆毅,快進來,看你淋得一身濕。」
「奶奶,你看起來好像又年輕了。」詹士笑著收起傘,親熱的摟著她的肩往裡走。
「就愛哄我開心!」奶奶滿是皺紋的臉上卻笑得好不開心。「婷薇看到你,一定開心極了!」
「她好嗎?」詹士的口氣不自覺地透著憂慮。
「嗯,看起來是很好。」她無奈的歎口氣,沒有再說什麼,那孩子真讓她擔心極了。
她帶著詹士來到左側的一間屋於,從年代久遠到可稱為骨董的衣櫃裡,找出一套乾淨的衣服交給他。
「先把濕衣服換了,免得感冒,我去替你弄早餐,陳嫂這兩天剛好放假回家看看。」奶奶微駝著背,微笑地走出去。
等詹士換好衣服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擺了可口的清粥小菜,他在奶奶身邊坐下,放鬆心情的大快朵頤。
「你突然來是有事?」奶奶敏銳的盯著他,直覺他會連夜開車下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詹士放下碗,面色跟著凝重起來,「我要帶走婷薇。」
「他——追來了?」奶奶聞言一驚,緊張的追問。
詹士搖搖頭,「還沒,不過快了。他已經知道我在台灣,要不了多久.就一定會找到我,我不能冒險將婷薇留在這裡。」
「那你打算把婷薇送到哪裡?」奶奶憂心忡忡的問。
詹士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門外輪椅轉動所發出的聲音。
「奶奶。」一陣輕脆的女聲喚道。
「我在這,婷薇。」奶奶連忙迎了上去,「你看看誰來了。」
婷薇毫不費力的控制輪椅的方向,小心地滑進屋內,抬起頭看見屋裡的人時,立即驚喜的叫了出聲,「哥哥!」她愉快的朝他張開雙臂。
詹士立即彎下身將她抱個滿懷,自己卻難掩悲傷的閉上眼睛。每回看到她,他總忍不住感到心痛,但他必須小心的隱藏自己的情緒,不在她面前展露,天知道那有多麼困難,面對那張原本姣好的容顏,原本能舞出最優美舞姿的雙腿——教他情何以堪?
「哥。」婷薇輕笑的推推他,「你拿我練舉重啊?」
詹士收起自己的傷感,微笑的放下她,盯著她審視了半晌,不禁皺了皺眉頭,「你好像瘦了,婷薇。」
「怎麼你跟奶奶一樣,老是想把我養得肥肥的?」婷薇撒嬌的嘟著嘴。
看著她那一副小女兒的純真嬌態,要不是她臉上的疤痕提醒他,他幾乎會以為他們又回到牧場上,婷薇仍是他那純真快樂、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妹妹。
從哥哥遙遠而黯然的眼神,婷薇知道他又想起從前,從前——她的心狠狠地被從前的記憶抽痛了。
這痛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鞭笞她那已然破碎的心,她怎麼可能忘得了?即使奶奶小心的藏起屋內所有的鏡子,她仍能感受得到,她下意識的捉緊自己麻痺的雙腿,它們——它們就她最無法擺脫的夢魘。
詹士的目光順著地的臉往下移,他蹲下身將手覆在她手上,「婷薇!」
婷薇甩甩頭,勇敢的朝她一笑。「我沒事,你今天怎麼有空來?」走出那段求死的過程後,她向自己發誓過,這輩子絕不再讓哥哥擔心了。
「婷薇——」詹士欲言又止,神情抑鬱的看著她,「我很抱歉。」
會讓哥哥如此的一定只有他,這領悟讓婷薇的臉色頓時變得比雪還蒼白。
「他……他……來了……」她細若游絲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強烈的恐懼隱去了她中的光彩。
老天!她日日夜夜祈禱著這一天不要到來,即使躲在這窮鄉僻壤,她仍是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