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你錯了。你只是以憤怒和恨意為盾牌來抗拒自己對他的愛,你難道還不明白?無論你怎麼否認和掙扎,都無法逃避自己的心。」冷艷如如悲傷的搖著頭,含著水氣的眼中寫滿了深深的瞭解和同情。「傻孩子,你對他若沒有愛,何苦如此牽腸掛肚,痛不欲生?去找他吧,把話說清……」
「不!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從來就沒有。」那蝕骨的滋味教她心腸寸斷,痛苦不已。綠蝶痛苦的吸口氣,堅決的口氣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娶他的紀岑語,我有我的蒼鷹幫,各不相干。」
她是蒼鷹!不管對古灝是愛也好,恨也罷,都必須徹底的忘掉。
只是……她該怎麼才能忘掉他狂烙在自己身上的印記?忘掉她心中那無邊無際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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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個月來,城裡熱鬧滾滾,馬路新聞一條接著一條,可真忙壞了那些長舌公婆們四下奔走,爭相走告。
繼紀家小姐被綁又被釋放,古、紀兩府婚事的熱鬧新聞都還沒炒完時,昨日又不知打哪爆出一條驚天動地的駭聞--
紀家小姐懷球待嫁,傲月莊主做了現成的綠帽!
這立即引起軒然大波,短短的一夜間,城裡大戶小戶,上至富豪下至乞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人是幸災樂禍,有人是扼腕歎息,但沒有人對這消息感到意外,因為這原就是大家私底下互咬耳朵的猜測。
只是後來因兩家婚事定案,人們自然認為堂堂的傲月莊主,肯定是在下聘前就做了一番「檢查」,驗明清白,種種懷疑聲浪才如霧散去。
哪知婚期將近,又傳出這可怕的傳聞,紀岑語一夕之間身敗名裂,成了眾人的笑柄。像在客棧裡,說書的老頭也丟下江湖軼事不說,居然以「紀家小姐淪落為娼妓」為題,說的是口沫橫飛,加油添醋;而民間也流出了一些以紀岑語的容貌為描繪的春宮圖,幅幅香艷火辣,猥褻不堪。
自從論定婚事後,紀府上下忙著籌辦婚事,到處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好不熱鬧。但今早卻一反常態,整座大宅顯得死氣沉沉,寂靜無聲,所有的下人們都遠遠的離小姐的住所紫竹軒。
紫竹軒環境淡雅清靜,院外一片竹林遠遠的隔開其他庭院,但此刻,這裡非但一點也不清靜,還不時傳出震怒的咆哮聲。
「你給我說清楚!你真的懷了野種?」
「是。」
「你……你……」紀慶隆手指不住抖動的指著跪在地上的女兒,臉色乍青乍白,氣急敗壞的連話也快說不清楚。「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紀岑語害怕的咬著唇,迎上紀慶隆震怒又不信的眸子。「我伯爹強迫女兒拿掉孩子。」
紀慶隆一聽差點沒氣得昏厥過去。「賤人,你不知羞恥,居然想留下這個雜種!來人啊,給我拿家法來,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敗家女,省得我這張老臉無處放。」
「爹,孩子是無辜的啊……」紀岑語傷心的淚水直淌,苦苦哀求。
「你還有臉說?算我白養了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紀慶隆氣極的接過粗板棍往女兒身上打去,一次又一次落下的板棍,讓紀岑語無力招架的趴在地上,身子蜷成一團,雙手護著肚子。
「爹……不要……求求你……爹……」
紀慶隆氣得早失去了理智,根本聽不見女兒聲聲的哀求。可憐的紀岑語那嬌弱的身子哪受得住這種折磨,她下腹一陣痛楚後,一股溫熱液體自腿間流出。
「不……要……」紀岑語絕望的哭聲有若游絲。在她意識昏迷之際,彷彿聽見了古灝的聲音。
在王奶娘求救下急急趕來的古灝,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副慘絕人寰的場面,他震愕的一把搶過紀慶隆手中的粗板棍。「住手!你想打死她嗎?」
「我在教訓女兒,用不著你管!」紀老爺餘怒未消的吼道。「這不要臉的賤人,我留著她做什麼?你難道沒聽見外面流言說的有多難聽?」
古灝不理會他的叫囂,逕自抱起昏迷的紀岑語。「只要她還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一天,我就有權利插手,而你……」他冷怒的瞇起眼。「最好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動她一根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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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太君年逾七十,略微圓胖的身材依然硬朗,一張菱形的臉,顴骨商聳,兩道深刻的皺紋自鼻翼延伸至嘴角,嘴角下垂的闊口,顯得嚴肅沉重,不怒而威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
老太君在嫁入傲月山莊之前,乃名震江湖的「鐵娘子」?為人固執,獨斷,嫉惡如仇。雖然這幾年她已經不過問世事,但莊內的一舉一動,她依然瞭若指掌,這當然完全得歸功於凌倩兒,她不時遊走兩地之間,儼然成了老太君的耳目。
說到倩兒不但乖巧伶俐,溫婉嫻淑,對她又孝順聽話,她當然疼她疼人心坎,早就有意許給灝兒做偏房。而與紀家這樁親事,原本是門當戶對的一樁美事,可是這回出了這種事,可就成了醜事一椿,她自然無法容忍任何足以敗壞家風的事,當下千里迢迢,馬不停蹄的趕來阻止婚事。
此刻,老太君高坐廳堂,滿面怒容,嚇得李伯下巴貼到胸前,顫抖的雙腳簡直無力支撐,少爺要再不回來,只怕他老命休矣。雖然太君是不會朝他開炮,但她那張黑臉已經將他三魂驚去了七魄。
怪怪,遠在山廟裡的太君怎麼會知道這事?難不成她有通天眼?李伯奇怪的揣想,還是……他目光飄向乖巧的立在一旁的凌倩兒和她身旁的婢女婉兒。八成又是這娃兒亂嚼舌根,他老覺得有些古怪,昨日看婉兒在後門鬼鬼祟和一名粗鄙樣的乞兒交頭接耳,不知在嘀咕什麼。
「太君……」
李伯一見古灝進門,立即躬身出門。雖然主子有難,做僕人的應該擔當些,但他年紀實在大了,承受不起太君的炮火,還是閃邊省得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