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郎。這個小鬼頭又想來纏她了。
「你不要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不就可以免去這場責罰?」秦大娘同情她拍拍她的肩背,安慰道:「其實少爺的心地好得很,你只要乖乖地、安分守己,他不會虧待你的。」
樊素吐出舌頭,做無言的反駁。伊彥陽那鬼脾氣還算是心地好,那她豈不就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薩了?看秦大娘一大把歲數了,還拿假話誑她,真要不得!
◇ ◇ ◇
這間「漏洞百出」的柴房,對樊素根本構不成威脅。到了夜幕低垂時,她便施展法術,偷潛至廚房,大快朵頤之後,再溜回去大頭覺。
於嬤嬤做的菜真難吃,鹹的太鹹,甜的太甜。她邊剔牙,邊找足以容下她龐大身軀的「漏洞」,好溜回柴房的草堆上,舒舒服服地睡一晚。
做人類就是這點麻煩,沒事長那麼多牙齒幹嘛,像她用吞的多方便,從來也沒聽過哪條蛇因為食物沒嚼爛而犯胃疼。
咦?裡面橫躺著大字型的,那是什麼?
樊素探進半顆頭頂,才發現是二郎佔了她的「地盤」。
「喂!二郎!起來啦,你沒事混進柴房裡幹什麼?」外面的木門已經上了鎖,他是怎麼進來的?
「後娘,你回來啦?」他揉著睏倦的眼睛,自懷裡取出兩個肉包子。「你上哪兒去了?我在這裡等到包子都涼了。你快吃吧,當心餓壞了。」
「你冒險跑來找我,就是為了拿包子給我吃?」樊素捧著微溫的紙袋,感動莫名。
「對呀……」他天真地笑了笑。「秦大娘和怡柔姊姊也來過,可一見你不在,氣呼呼的又走了。後來,又來了一個人。」
「誰?,』沒想到她人緣一級棒,才人「獄」第一天。就有那麼多人來探「監」。
「乾爹。」他看樊素一臉霧水,忙補充說明,「就是我舅舅啦!他沒走近,只站在老槐樹下,遠遠的張望,就像張望舅媽的墓碑一樣。」
亂比喻!她和他舅媽差得遠了。伊彥陽一定是怕她逃走,才會過來巡視,這採花賊,莫非也想打她的主意?
「他,呃,你舅舅有沒有說什麼?」完蛋了,他不會已經看見她的廬山真面目了吧?
「沒有。他只是皺皺眉頭,吩咐周管家的去買些硫磺回來到處灑一灑,以避免毒蛇傷人。」
他果然看到了!只是不知道那條美美的蛇,原來就是她。
樊素吁一口氣,告誡自己,至少一個月之內絕不可再施法變回原形,避免惹禍上身。
「告訴我好不好?你是怎麼出去的?」二郎對她好奇極了。
「你呢?你又是怎麼進來的?」她抓著包子在手中把玩,實在沒胃口把它吃進肚子裡去。
「喏!」二郎掏出一把鑰匙在她跟前晃來晃去。「這是柴房的鑰匙,全留綃園只有秦大娘才有。」
也就是說,她能來去自如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她為何把鑰匙交給你?」樊素趕緊轉移話題。
「因為怕你餓呀!她擔心你路不熟摸黑會找不到廚房,又不放心把食物擱在柴房裡招引老鼠,所以特地派我等在這。」
這些人類的心地怎麼都那麼好?真是有違常理。
「謝謝你的好意,包子我留著當宵夜,你先回房去休息吧。」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他仰著紅嘟嘟的小臉蛋,等候樊素給他一個具震撼性的答案。第一眼望見她,他就覺得她和常人不一樣。
「讓你猜,」她詭詐地牽起嘴角,「猜中了就送你一件貴重的寶貝。」
「你那麼窮,怎麼有寶貝可以送我?」
囉嗦的小鬼頭!
樊索沒他的轍,只好隨意變出了只玉雕小葫蘆。
「瞧!這不是寶貝是什麼?」
「嚇?!你偷了乾爹的玉器,你……你……」二郎見鬼似的,三步並作兩步奔出柴房。
樊素莫名其妙的盯著手中的玉葫蘆,——不會那麼巧,伊彥陽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吧?
唉!剛才貪多吃太飽了,先舒緩筋骨,好好睡個夠本再說。
她才剛擺平身軀,門外巳傳來紛湧雜沓的腳步聲。
「把門打開!」是伊彥陽的斥喝聲。
一股山雨欲來的氣勢。樊素倉皇坐起,驚詫地望向門口。
伊彥陽偌大的身影伴著勃發的怒氣,鬼魅也似的飄進來。
他反手關上木門,禁止門外的人進入,森然炯炯的目光盯住樊素稍嫌蒼白的臉。
「拿來。」
命令的口氣惹得樊素反感透頂。
「拿什麼東西?」她囊空如洗,有什麼東西能給他的?
「裝蒜!」他暴喝地欺向前,「二郎親眼看見你拿著紅綃生前最心愛的玉葫蘆把玩,還不乖乖的給我交出來。」
簡直匪夷所思!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湊巧的事?那玉葫蘆是她心血來潮隨意變出來的,怎麼……唉!人……不,蛇倒楣的時候,喝水都會嗆到。
「二郎眼花看錯了,我根本沒有你說的玉葫蘆,不信你可以搜。」她不懂男女授受不親那一套規矩,高舉雙手,歡迎伊彥陽搜個徹底。
「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用力將她扯近跟前,大口的氣息直噴她的眼瞼,令樊索感到胸口一陣窒礙。
「廢話少說,想玷辱我就動手吧,何必假惺惺的找那麼多借口。」她的美艷絕不會輸給任何一名煙花女,以他的自命風流,豈會不覬覦良久。
「好張利嘴。」他怒而捏住她的下巴,逼她仰視他。「你是很美,可惜比我的紅綃尚差一截,品性尤其低劣,像你這樣的女子,只會讓我倒盡胃口,是不能引起我一絲絲興趣的。」他伸手蠻橫地探進她的胸口,果真掏出一隻玉葫蘆。
這……不可能!她明明已將它變走了呀!
「說不出話來了吧?」兩簇鬼火般的怒焰在他冷酷的黑瞳中燒得熾旺。
這只袖珍型的玉葫是他由和暗帶回來送給紅絹的,紅絹它為珍寶,特別編上流蘇,日夜配在腰際,連睡覺都不肯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