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兩堂課,苡築的心情仍被這樁桃色糾紛攪得浮躁不已。她雖然頗不屑練曉蝶的行為,但站在同屬女人的立場,她還是願意給予由衷的同情。
胡思亂想之際,突然有人在背後大聲叫她,一回頭,才知是亦築和……殺千刀的季靖軒。
「苡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要結婚了。」亦好像吃蜂蜜的蝴蝶,雙手握住季靖軒的手掌,笑得十分盎然。
「這是給你的喜帖。」季靖軒面對她時,竟能面無臉色,確實是貨真價實的負心漢。
「噢……謝謝,也……祝福你們。」苡築恨透了自己地虛偽,這種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托付終生,亦築怎麼跟她一樣,甚至比她還笨呢?
「謝謝你,希望你也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他,現在已經是你的姊夫了。」
苡築有好一會兒不明白亦築的弦外之音,直到季靖,支支吾吾的提起到美國的船票貴得嚇人,根本非他這和清寒子弟負擔得了……她才恍然大悟。
好個上進又有為的青年,拿自己的婚姻當交易,換得他自認將一片光明燦爛的前途。虧他做得出來。
苡築冷冷的點點頭。「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答應的事無論如何都會做到。不過……」以為她是那麼容易上當的嗎?想得美!「你得寫一份切結書,保證不遺棄我姐姐——」
「苡築,他不是那種人,你不要污蔑他。」季靖軒還沒說話,亦築已經代為抗議了。
「往後的事誰料得准?寫不寫隨他。」
「我寫。」季靖軒回答得倒乾脆。
料想中的事。苡築再也笑不出來了,她以無比憂慮的眼光,望望亦築又看看他,直至分手道別,都不置一詞。
◎ ◎ ◎
最近醫院裡接二連三的住進重傷患者,忙得屈扶風連吃飯都沒時間,每天幾乎一沾到床就睡著了。因此琬而而乘夜逃走的事,雖然在屈家掀起偌大的風浪,也沒找吸引他的關注。
趙文娟暴怒地派出所有的人,差點將整個杭州城搜掉了。苡築雇來的卡車,當晚不僅載走新南和琬而,還把曾家老小也全部帶往上海安頓。
屈家和張家的人被這一記悶棍打得完全亂了方寸。
倒是巫秀霞,女兒不見了。她似乎沒有預料中的狂怒氣憤。反倒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放聲痛哭了起來。而屈長風,他根本不聞不問也不見人影,要不是趙文娟派人把他從賭場硬揪回來,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哩。
幾天後,苡築受不了良心譴責,特地挑了一個沒有課的下午前去探望她,才知道,短短個把月,屈長風居然就把分到的財產輸了一大半。
丈夫和女兒的雙重打擊,令巫秀霞憔悴得氣若游絲。
「走了也好,」她說:「這個家遲早要毀的,屈長風不是人,是個畜生!」
苡築見她可憐,三天兩頭就去看她,每回總帶些補品讓她補補身子。日子一久,過往的嫌隙已不復再有,反倒成了她傾吐苦水的精神支柱。
這天近晌午時分,夏媽拿著一封剛收到的電報送到苡築房間,上面像打啞謎似的寫著:
二十三抵,二十四行。均安,勿念。
苡築看完電報,不安的心這才輕鬆了起來。
正欣喜的當日,房內突然被人用力踹了開。屈扶風氣急敗壞地跨了進來,眼光的灼的瞪著苡築。
「你說,你那一百塊錢拿去做什麼用了?」他眼底燃著駭人的怒焰,眉宇唇邊全是熊熊的火,一步步逼向苡築:「今天你姊姊到醫院找我,要我代為謝謝你,謝謝你資助季靖軒到美國唸書,有沒有這回事?」
「嘎?他已經去美國了?」苡築記得他們的婚期還沒到呀,怎麼他就走了,就知道不該那麼早把錢給他,耶可是她變賣所有首飾所換來的。
「果然,果然!你拿我的錢去幫助你的舊情人,你不覺得大可恥大可惡了嗎?」屈扶風強大的怒火,嚇得苡築心口-七上八下,背脊冷涼。
「我是幫了他沒錯,可是——」
「啪!」屈扶風抑制不住妒火狂燒,一巴掌摑得苡築撲倒在地,嘴角沁出絲絲鮮血。
「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永遠!」彷彿一陣狂風,突來驟至全無預警。
苡築跌臥在地上,痛得支不起身子。
幸虧夏媽聽到吵鬧,衝進來查看,才發現她不僅臉面青紫紅腫,連額頭也撞破了,水注似的血絲,令人怵目驚心。
「二少奶奶你——」
「不要緊,不要驚動任何人,尤其是老爺和老太太。」身上的疼傷不了她,心裡的疼才真正教她受才了。
他甚至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就動手打她,這就是他所謂的愛嗎?
她蹣跚的爬起,模糊的想著過往的種種濃情蜜意,鼻子一酸,竟傷心得肝腸欲斷。
「嘎!二少奶奶,你……必須趕緊到醫院去。」夏媽指著她儒裙上的一灘血,驚駭的大叫。 「說不定是……是,來人啊!」
苡築頭一低,心口一凜,竟爾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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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及時送往醫院,苡築才勉強保住肚子裡的孩子。她在醫院一連住了十天才回家,這十天,屈扶風始終不曾出現在醫院。
他躲到練曉蝶那兒,沒天沒夜的喝酒。
「跟我分手的時候,都沒看你這麼激動,可見……你是真的非常愛她。」練曉蝶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然事實就是事實,並非一味否認就能改變。
半個月了,她收到重慶某學院的來信,聘她過去擔任客座副教授。儘管她的私人感情弄得一團糟,可學術成就仍備受肯定的。
「回去吧,回去聽聽看她怎麼說。再不然,為了你那未出世的孩子,也該回去探望她。」
「孩子?」屈扶風蕭索的面孔,現出一臉迷惘。
「晤,她懷孕了,吃了你那火力強大的一巴掌,差點演出一屍兩命。」這是她上街買東西的時候從小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