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劉家女兒聽說還不好好修養婦德,淨愛念些詩呀詞的。」
「是這樣嗎?」
「當然是羅,否則何必陪嫁一筆天價的嫁妝,才能把女兒給嫁出去?」說這些話的,也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聽說,這嫁妝光黃金便有五百兩,再加上白金五千兩哩!」
「嘩!」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氣。
黃金五百兩、白金五千兩?平常人家要工作多久才能掙得上一兩白銀?人生果真是不公平呀!
一群七公八婆長舌了許久,話題還不知不覺一直演變,從劉家為女兒陪嫁的嫁妝,一直說到劉家是如何發跡,再一跳跳到新郎倌身上,感歎一個傳說中的無鹽女子,怎麼那麼走運能嫁給野夜龍這遠近知名的俊美公子。
「他那兩道濃眉就好像工匠雕琢出來般,劍也似的。」一名和野夜龍不意照過面的年輕姑娘家向同伴興奮的描述著。
「而且那雙眼黑得發亮,真像那天際邊的星子!還有那身傾長瀟灑……]
「唔,這野夜龍也真是的,說人有人才,偏偏就是沒錢財,如今要贏野氏本家,自創琉琳館;難怪會手頭緊,不得不娶個有錢的醜八怪!]
「不過說來倒也奇怪,這仙逝的野老當家還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留下的遺囑竟會特別指明要女兒來繼承水玉館?傳女不傳子,也難怪野家長子會氣不過,要求分家,自己跑出來創業了。]雖然說這野家長女似乎也相當精明能幹,但還是教人感覺怪怪的。
「唉,這你不知道嗎?愛屋及烏嘛!野老當家對他的夫人多疼愛呀!自然也是整顆心都偏給大夫人所生的女兒嘍!」
「是這樣啊……」
忽地,「喂!阿三姑、六嬸婆、七叔公、八伯……我們要去野夜龍他家那裡湊熱鬧了,你們跟不跟來?」有人大聲招呼著。
「要要要!」當然要!有熱鬧哪有不湊的道理?
* * *
花轎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爺,花轎已經到了。」一旁的喜娘對微低著頭,背手佇立的新郎倌稟道。
「唔。」終於,穿萎大紅蟒袍的野夜龍從沉思中驚醒。
他深吸一口氣,在媒人、喜娘、看熱鬧的人群中緩步向前,走到轎門前等著新娘下轎,大手挽起紅緞綜球的一端,新娘亦挽起另一端,在喜娘吱吱喳喳引領下,入大廳行成親之禮。
在這一片熱鬧中,沒有人汪意到表情平淡的新郎倌,優美的長睫微微下垂,完全遮去格格不入的悲傷苦悶,和一份不該有的渴望幻想,一點成親該有的喜氣都沒有……
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大事,女兒家該有什麼樣的期望?
大概不外是希望能與夫婿相敬如賓、情投意合,未來則安穩地相夫教子過完一生,老來子孫滿堂,享受含飴之樂。
女子的一生,大抵便是如此了。在家做個乖巧的好女兒,出嫁做個賢惠的好熱婦,老了就等著做德高望重的婆婆、奶奶。
「心兒呀,要好好做野家的媳婦哦。]臨上花轎時,娘親諄諄教誨箸這個女兒,慈愛的手一遍又一遍撫過獨生女的臉頰,笑得無限滿足。「真好,我的心兒長大了,要嫁人生子了,娘從抱在懷中那麼點大的心兒呀……」
無獨有偶的,岳江城首富的劉家,這對夫妻亦是老來得女,自是對這女兒疼寵入骨。
「我知道的,娘。」被妝點嬌紅胭脂的小臉,在喜娘的巧手下戴好鳳冠,垂下紅色頭蓋。
劉夫人最後依依不捨捏了女兒的小手,然後準備送她出閣。
別的女子嫁人是怎般的心情呢?就是像她這般輕飄飄的、如踩雲霧似的小心翼翼與不真實感嗎?
看不見前方的雙眸垂睫,盯著自己腳尖繡鞋上的花樣,一步又一步,任喜娘引領著上轎、坐定、起轎,行轎所帶來的穩定搖晃感讓她不安減少了許多!而腦海中的天馬行空也增添了不少。
她的夫婿,京城中以煉製琉琳水玉聞名的野家長子,名喚夜龍,與她年紀相同對於自己要嫁的人,劉淨心只瞭解這麼多,她細細思量著,不斷想像夫婿是何模樣。
「新娘子下轎,踏破瓦——」
「新郎新娘持綵球,準備拜堂——」
二拜天地、二要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在沸騰的人聲與爆竹漫天響徹雲霄的吵鬧中!劉淨心按照古禮先行被引入喜房。
也不知等了多久,數位喜娘的低語聲不斷,齊齊喚著:「姑爺。」
咚!劉淨心只覺心兒猛跳了一拍。
她的夫婿進房了?
「都下去吧。」一記有些疲倦、陰鬱的男聲吩咐著,原本有些瞌睡的精神不覺振作了起來,劉淨心將端坐的姿勢調整得更嚴謹了些,心跳在先前一下猛跳後,就自動加快了許多。
「是,奴婢們先下去了。」喜娘們應聲著,然後是咿呀的開門、關門聲,將一方喜慶的天地留給這對新人。
柔美緊緊揪著紅色的衣裳緞料,劉淨心閉目,感覺臉前一涼——頭蓋被掀起的剎那,她也反射性地睜開眼睛。
俊美!
儘管長年養於深閨,她沒有太多的機會見過各式各樣的男人,但卻也敢說,自己從未見過長相如此俊美的男人。
五官整齊、端正,完美地鑲嵌在讓人印象深刻的臉上。
那麼俊美……卻也那麼深沉陰霾,她微硬膛圓後孔,面對著面,覺得自己看見一個仙人從上天貶謫下來,因而抑鬱寡歡。
十六歲的芳心跳得更快了!
噢,教她怎能不興奮呢?她的良人是個如此俊美出色的少年郎呢!劉淨心羞怯地對他露出一笑。
野夜龍倒是沒啥表情地轉身走回桌前,倒了兩杯酒,再返回床邊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劉淨心含羞帶怯地接過手,被動地任他勾臂!兩人上半身以前傾的姿態交合在一起,燭光摺摺,將兩人的翦影淡淡拖曳在牆面上。
喝完了交杯酒……敦倫的時刻就要來臨了……劉淨心柔荑微顫,在野夜龍的視線下幾乎要脫不掉這一身笨重大紅的喜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