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兄妹,這輩子並無真正的握手和局,但他合併了雙館,多年來經營得比以往更出色,將野家的名氣遠傳至邊疆異域——算是回報給野日鳳一份情,
如今,該是他正式回報給另一個女人一份情感的時候了。
「心兒,」毫無預警的,他在她的眼前雙膝點地,這嚇得劉淨心雙睫猛眨,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呆呆看他從袖中掏出一隻錦緞荷包。「這是我給你的第二項生辰賀禮。」
毋需他再多言什麼,劉淨心已迫不及待打開,看清裡頭盛裝的物品時,不覺發出一記微微的喘息。
那是一顆如巴掌般大小的透明珠子,琉琳的質感清澈如乾淨的水面,宛如價值連城的夜明珠,裡頭卻又多了蘊含著彩虹般多姿的色彩,如一朵朵小小綻開的花,以最耀眼的光芒奪人心魂。
「這是我這三年來終於冶煉成功的結晶。」大手輕輕托住她捧著珠子的柔荑。「我叫它為『琉琳淨心』,你還喜歡嗎?」他是對自己的手藝很有自信,但再好的手藝也抵抗不過意欲討好一顆芳心的不確定把握。
「喜歡……」喉頭有些哽咽了。她怎能不喜歡呢?這個生辰之日,她收到的不只是「琉琳淨心」,更是他一份示情——他正在婉轉告訴她,野日鳳已是黃花舊日情,現在他所注視的,只有自己!一個女人家還能要求什麼?這已經太過太多太豐美了呵。「謝謝您,相公,謝謝……l
意欲再三道謝的雙唇被他以指尖輕輕一點,野夜龍淡然一哂,大手摩挲她的臉頰。
「應該是我向你道謝才是。心兒,這些年來辛苦你了,謝謝你一直伴在我的身旁……」
沒錯,他不知有多麼感激、憐愛她!想當年接下水玉館後,謠言甚囂塵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對他抱有質疑。
因此,野夜龍決心要將生意經營得比以往更出色,而經年累月一路伴在他身旁忙碌的劉淨心,總是那麼安靜在一旁陪他、幫忙他——儘管她不曾明說邀功過,但他知道,如果不是有她再度動用娘家的人脈財力,琉琳館的事業版圖哪可能順遂擴張開來?如果不是有她常常周旋在名媛貴婦問展示琉琳館所打造出來的首飾、藝品,又怎能打出這條賺錢的通道,直至現今人人以擁有琉琳館所制的首飾為傲!這是他沒有她便無法、也不能想像辦到的一切!
一句「謝謝」,夫對妻傾吐的,絕非僅是單純的感激,而是包含了自結漓以來不斷從無生有、自淡加深,經過試探、相處、衝突,臻至圓熟對彼此的體諒、包容、扶持……他沒有明說得那麼多,她卻心領神會了不少,垂睫默默注視捧在掌心中的「琉琳淨心」,再揚眸看向那塊龍鳳飾板,釋然的笑意悄俏甜甜地在唇邊綻了開來。
「您說,這飾板也是要給我的?」微側螓首,那小姿勢仍如往昔的可愛——至少在野夜龍這有情人的眼中。「那,您幫我好好保存它好嗎?」
「咦?」已有心理準備她會提出毀去飾板的要求,野夜龍以為她還不明白他贈禮飾板的用意!「心兒,你可以要求我當場摔壞這塊飾板。」他以為這是向她表態自己對舊情不再眷戀的方法,不是嗎?
「我不必這麼要求呀。」她怎會不明白他的表態?劉淨心給他一抹甜美且釋然的婉笑,「這龍,這鳳您都雕繪得如此栩栩如生,詩句意境也題得出色絕妙,姑且不論這龍鳳飾板足以為野氏的傳家之寶,至少也可以留給我們的龍鳳雙兒做個紀念——您甚至早已將鳳飛、龍騰的名字都寫入詩句當中。我何苦要求您要代我毀去這麼一件珍品?」
原先,心知肚明這是早年他為野日鳳思念之情所制的紀念品,心中的疙瘩不知有多麼嚴重,但現在心境一改,換個方向想,發現卻是再雲淡風清也不過。她站了起來,緩步走到飾板面前,回首嫣然一笑。「喏,我們叫人將這麼美的東西搬出去吧,讓它像你一樣放在煉室中『閉關』未免太孤單可憐了些。」
她那言下所帶著的俏皮之意,讓野夜龍終於明白她當真釋然了,沒有怪罪責難於他——這令他大大鬆了口氣,接著紅了眼眶想哭,在熱意凝聚起來前又硬生生壓抑回去——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不是?夫!他野夜龍才不會「浪費」在這等「兒女情長」上頭哩。
他擦拭眼眶的動作輕微且裝成「不經意」,但還是被她「很不小心」覷見,雙唇悄悄勾出一抹笑痕。
「走吧,相公,我們該回家裡去了。胡總管此刻找不到我們,一定會急得在跳腳吧?」她主動朝他伸展開柔荑纖指,款款迎向他。
「管他呢……」心滿意足將妻子抱在懷中,野夜龍難得流露出那麼一丁點兒的任性。「小鬍子本來就挺愛大驚小怪,吵人耳根不得清靜。哼,看我哪天不撤換他才怪。」劉淨心莞爾著,知道他只不過是嘴巴上說說罷了,真叫他撤換,還不會肯的呢。
夫妻倆溫存地相擁了好一會兒,相視而笑,才手挽著手步出煉室……
番外極短篇——明兒
「告訴我,」她是第一次被男人,尤其是如此俊美的男人這麼親近,少女芳心狂跳著,生硬的站著,被人抬高了下巴,看入一雙閃動狂熱的峻眼——
「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明兒。」
* * *
「娘娘……」
原本蹲在花草葉叢裡奮力拔除雜草的明兒聞聲一怔,抬頭卻看一張可愛紅潤的臉兒,小小的,對著她大刺刺地笑。
嗯?「你……」這是哪家的孩子?明兒看那小身影咚咚咚跑到她站起來的身前,一雙小胳膊就往她腰際抱了上去。
「你是誰呢?」腦海中快速考慮好幾個可能性——是哪位下人的孩子?是來訪賓客的孩子?還是有哪道後門沒關好,偷偷溜進來玩耍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