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為何這些年來,盤據他心裡的為何不是那個為他付出一切的藍玉貞,也不是那個讓他曾經興起了成家念頭的沈曼珊,反而是那個曾經在他慘綠少年時,陪他一起度過這生命中的最令人懷念的夏季的她……暫且不論他對她的感情為何,在歷經了歲月的洗禮、世事的歷練之後,反而讓他更加確定:她那難得的良善是世間少有,是該有個男人,替她撐起一片天,為她遮風擋雨,免受這世上醜惡事物的侵襲。
就在他沉浸在屬於過往的回憶裡時,吳伯的聲音適時喚醒了他。
「翊風啊,你還記得芝蘭小姐嗎?」
芝蘭,這名字振動了霍翊風那原本不起波漾的心海。
「記得,一個很美、很美的小女孩。」他的聲音猶如在禮讚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是啊,」吳伯點點頭。「十二年前的確還是個小女孩,不過現在長大了,應該是個粉雕玉琢、嬌滴滴的大美人了。」
「怎麼會突然提到她?」霍翊風強抑心中那想要見到她的渴望,盡全力讓自己的表現正常。
「喔,她今年會到這裡避暑。」吳伯像是在談論天氣般的說出這個消息,壓根沒察覺到身旁的霍翊風在聽到這消息後,臉上那異樣的神采。
「她要來?」
「應該待會兒就會到了。」吳伯肯定的說。
霍翊風從沒料到在十二年後的今天,就在同樣的季節裡,他還能再遇上她——多少次,他午夜夢迴時,曾一次又一次的想像她長大後可能的容貌,可卻無法看清楚在夢裡的她。
他是可以讓人調查她的一切,但是太多繁瑣的事情,總教他分不開身去辦這件事。就在他以為,或許兩人的緣分就僅止於十二年前的那一個夏天時,她回來了!
回到這個兩人初相識的地點。
???在經過六個多小時的長途跋涉後,游芝蘭終於到達這個位於南投山區的別墅。
當她提著簡便的行李,站在這個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時她立即發現,這裡的景物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是那麼的美,又如此地令人懷念!
「小姐,要不要我送你到主屋去?」奉命送她到這裡的司機,不明白游芝蘭為何在大門前便要他停車。如果他沒記錯,這裡離主屋還有一大段距離。
「不用,你可以回去了。」游芝蘭拒絕了他的提議。「我想一個人走進去。」不知怎地,她總覺得自己好像來過這個地方,可卻又想不起是什麼時候來的。
「可是小姐,你的身體……」游芝蘭可是金枝玉葉之身,就連個小感冒也要勞動全國最知名醫師問診,要是她就因為從大門到主屋這段段距離而中暑,那他的工作也就泡湯了。
「我的身體很好。」講到這裡,游芝蘭那向來帶笑的臉龐也不禁板了起來。「我只是比較不耐熱而已。」
真是的,她只不過是在念國中時,在操場上站了久一點,一不小心中暑昏倒而已,家裡的人就把她當成溫室裡的花朵,不但操場跑不得,就連在太陽下多走幾步路也要擔心個老半天。
「再說,我有帶陽傘。」為了取信於司機,她拿出放在行李袋中的水藍色陽傘。「不會有事的,你就回去吧。」
「這個……」司機猶豫了!因為正如游芝蘭所說,她看起來一點病痛也沒有,除了那較一般人白皙的膚色外,真看不出她哪裡不好。「那——小姐,你一定要記得撐傘喔。」
「我一定會的。」游芝蘭向司機做了保證。這時司機才勉為其難地回到了車上,發動那輛價值不菲的名車,絕塵而去。
「這地方,我真的好像來過。」就是為了這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決定憑藉著自己的直覺行事。
她之所以不讓司機直接送她回主屋,是因為她依稀記得,好像還有別條捷徑,可以直通主屋,而不需要走過那看似無止境的石板道。
她提著行李箱,沿著圍牆走。雖然這樣的動作看似無趣,但她那向來被保護過度的心靈,卻感覺異常的興奮,有種被解放的自由。
就在走了十分鐘左右,她終於找到了她記憶中的捷徑!
「就是這裡!」游芝蘭高興地撥開那長得過於茂盛的雜草,果然找到那足以容納一個大男人通過的缺口。
她先將行李箱給丟進那缺口裡,然後趴下身子,費力地鑽進那缺口。
「你是誰?」一個巨大的陰影遮住了她頂上的烈日,而那沙啞又帶了點磁性的嗓音,讓她忍不住想抬起頭來,看看聲音的主人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這陌生的聲音,著實嚇了她好大一跳!
「我……」游芝蘭仰起頭來,看著高她近一個頭的男人。由於不習慣接觸異性,再加上先前的驚嚇,她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讓背部抵著紅磚圍牆,小心翼翼的說:「我是游芝蘭。」
雖然她確實被他突然的出現——其實,若真要追究,她才是那個「突然」出現的人——給嚇著了,但她那好奇的眼,仍不停地搜索著眼前這個陌生男子。
她發現他除了有一付吸引人的好嗓音外,還有一張讓她目光留連不去的長相。
毫無理由的,她發現自己臉紅了!
不是因為那灼人的陽光,也不是因為運動過後的紅潮,而是她見著他時的震撼!雖然引發了她那不尋常的生理反應,但是這並不能停止她想瞭解他的慾望。
眼前的這個男人,絕對不是一個隨時散發著光和熱的天之驕子。
相反的,由他那抿成一線的唇形裡,不難發現喜悅、歡笑這兩種情緒鮮少出現在他臉上。
他的目光專注而決斷,那銳利的眼神,似乎在告訴著旁人:擁有這般眼神的男人,絕不是一個可以被輕忽的男人。雖然他少了太陽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熱情,不過,卻像是一個無盡的黑洞,讓人覺得駭怕,卻又抗拒不了他那強大的吸引力,在靠近與抗拒之間,不自覺地一步步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