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泠悄悄地挪挪身子,退至長沙發的另一邊。因為她不確定和他靠在一起時,話還能否說得清楚。「你的問題真多,你從哪裡來的,鄉下還是外星球。」她幽默的糗他。
穆天毅並沒有生氣,只是更不解地看她。月泠相信他並無假裝,只好正經的解釋「醫院是病人就醫的地方,就像古代人有大夫看病的藥鋪。」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用這種解釋方法,但顯然對症下藥正確。
穆天毅點頭表示瞭解。
「二十世紀是現在的年代,『雅痞』是這個時代裡的一種生活方式……」月泠看著他又變回疑問的表情,話語不禁停下。
「現在的年代怎麼會叫二十世紀……」
「這怎麼解釋?」月泠不知道她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讓他明白她的意思。只好改變問法來瞭解他。「那麼我問你,你幾時出生的?今年幾歲?工作又是做什麼的。」
「老師父撿到襁褓中的我時是天啟年間,今年我應該是二十八歲。」他說的好認真。「師父說我塵緣未盡,不能跟他一樣出家當和尚。所以教我讀書、習武。當十八歲那年,師父圓寂。我離開寺院闖蕩江湖,至今整整十年。」
什麼?一股氣憤湧上心頭。她實在無法再忍受他所謂的幽默。月泠抬起頭來正視他的眼睛,不得不把將要罵出口的憤怒嚥回去。
穆天毅正經得不像是玩笑!
迷惑地看著他,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她爬起身離開沙發踱步,安慰自己可能弄錯了他說的話。
月泠清清喉嚨說:「你說你生於明朝末年,那李自成造反了沒有。」她專注地看著他,心裡不斷地喊著:告訴我,我弄錯了。
「李自成現在正到處肆虐百姓,挾重兵攻往北京城。」穆天毅疑惑地搖頭,「你說顛倒了。 」
一股恐怖的感覺佈滿全身,四周的空氣彷彿突然冷了起來。月泠一直告訴自己,他定是在說笑。不錯,他一定是開玩笑的。
但是當月泠想起那夜在大雨的公路上,她不禁毛骨悚然。他的穿著,他身上奇怪的傷口。他對現代環境與事物的不適應,一切一切都是如此怪誕。她再次接觸到穆天毅正經的眼神,想到他昨夜間起隨身兵器下落時的態度,也是如此認真的表情。想到這一連串沒有合理解釋的問題,月泠忍不住抓起玄關架上的鑰匙衝出大門。
穆天毅看著月泠緊張又多變的臉,不懂得她為什麼像是見到鬼一般的白著臉,火速地衝出去。
這是不可能的!他在鏡子裡有影子呀!他是溫熱的、他是個人,不會是個鬼。月泠跑著下樓,慌亂地等不及電梯從一樓上來。她要去車裡取回那把他口裡所說的劍,證實他說的話是真、還是假。
急急撞撞地在車子的後座椅下找到那把長長、軟軟的道具。陽光下,紅色的劍身閃閃發亮。握住柄,沒有劍鞘的劍身軟塌塌地垂下來。月泠定定神,才搭電梯回到樓上。她準備好好的和穆天毅理論一番。
站在大門口深深地吸一口氣,月泠打開大門。客廳裡,穆天毅優閒地看著本書,那是她用來消遣休閒的武俠小說。聽到門響。他回頭,喜悅地叫著「驚虹」。月泠不解的四下張望,身旁並沒有任何人。揚起眉,穆天毅指指她手上的劍。哦!聽他的語氣簡直像在呼喚心上人,真是不可理解。
看著月泠漫不經心地拖著劍身走,穆天毅確實擔心,唯恐她不留神傷了自己。一見她伸左手想將劍身從中托起,急忙跨步直進將劍接過。
月泠只覺得眼前一花,雙手已空。劍已經握入站在沙發前的穆天毅手中,詭異的是原本軟綿綿像繩子的劍身居然直挺挺地立起來了。更受不了的是他看劍的眼神,真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才恰當。像是見到久別重逢的老友,又似見著了親密愛人一般。她也只能搖頭而已。
穆天毅走入房間取出那條黑色的皮帶,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只見到紅光一閃,劍已入帶裡,那兩指寬度的腰帶,竟然正是那把軟劍的劍鞘。不可思議!月泠想著。武俠小說裡的情景正在眼前展現。或許她應該耐心的聽完穆天毅的述說。
「它只是把無生命的東西,你待它倒好像待個心上人似的。」月泠故意幽默的開他玩笑。倒兩杯水,她坐進穆天毅對面的沙發裡,打算和他好好的解開謎題。這些奇怪的事應該會有些合理的解釋的。
穆天毅並不在乎月泠的取笑。畢竟非江湖中人是不會瞭解,劍是生死相隨的。「這把驚虹劍是我初出江湖時,因為抱不平救了一位武林前輩,他老人家退隱之時送與我的,『驚虹』從此不離我身,整整十載。多少次腥風血雨裡她伴我度過,維護我生命的延續,這其中的感情是你很難體會的。」
月泠點點頭表示瞭解。幸好她是個標準的武俠迷,無論是小說、或是戲劇。只是要接受他是個明朝的古人,還是小說裡形容的江湖人,簡直是匪夷所思,荒謬至極。
「來吧,我們繼續剛剛的話題。你硬說是明朝人,難道是要我相信你已經經歷了兩次改朝換代,活過了三百五十年的歲月嗎?這太離譜了。」月泠不死心的追根究柢。
頓時穆天毅懷疑地看著眼前的這名女子,「改朝換代,還兩次……」他不解的重複這句話,「姑娘,你怎地盡說些瘋言瘋語呢?」
月泠想著,等我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以後,再看是誰在裝瘋賣傻。「那你說你怎麼會從福建到這裡來的,難不成還用游泳偷渡的。」
穆天毅很無奈地搖頭,「姑娘,打從在下醒來到現在,就像墜入迷霧中,能不能請你簡單的解我迷津呢?」
「你只要老實的告訴我,你的真實來歷。即便你真的是從海峽那邊偷渡過來的,我也答應幫你,不會去告發的。」她看著他的表情越來越生氣,只好改口說:「或許你是個新明星怕惹出新聞來,所以堅持不透露……」眼看他的表情已經到達不耐的地步,月泠實在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