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若翎,我必須要老實的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他低著頭,沒有注視她的勇氣。
「你說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睜大眼看著他。
「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你繼承了一筆龐大的遺產……」他鼓足了勇氣抬眼看她。
孟若翎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哀怨的瞅著他,想看清她到底愛上了什麼樣的男人,可以對著她演了這麼多年的戲,她仍不自覺……
「若翎,真的對不起,那時候我年輕,只是想到和你在一起,我就可以減少奮鬥三十年,不必再為五斗米而奔波;以為愛情是虛華的東西,可有也可無,在我生命中根本微不足道,所以我……直到去年在國外和蕾蕾有機會單獨相處、互相扶持,我才知道人不能沒有愛而活下去的,也才知道可以讓我動心的人,原來一直就在我身邊,因為我盲目的追求真愛以外的物質,以至於忽略了……」
「原來我對於你的意義,只等於『物質』兩個字。」她現在不止是悲,還有恨。
「姊,你原諒韶安吧,他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罷了。」孟若蕾不得不挺身幫楊韶安說話。
「不!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他這麼可惡的!」
「若翎,你怎麼說都好,反正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我們馬上解除婚約吧。」
「不!」孟若翎倏地站了起來,神情淒迷地說道:「我不要成全你們,我不要!你們如此欺騙、傷害我,我為什麼還要讓你們好過,我不要,我絕不!」她轉頭,準備就此走人,但孟若蕾又喚住了她。
「姊,我懷孕了!」
孟若翎一怔,沒回頭也沒開口,就快速的往外衝了出去,就在門口,不偏不倚的和一個人撞了正著,他抬起頭,意外的發現竟是孫頌卓。
「若翎,是你,怎麼了?」孫頌卓故意表現不期而遇的吃驚,實情是他跟蹤她來的,因久候她不出來,才擔心的欲進門一探。
「沒事。」她佯裝正常。
「對不起,俊馳都把事情告訴我了,我不該自作主張的拉攏你們,但我真的不曉得你已經有未婚夫了。」
「未婚夫?哼!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我哪有什麼未婚夫?我什麼都沒有了!」她突然失控的狂喊。
「若翎,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他擔憂的扶上她的肩。
「帶我走,我不要待在這裡,你帶我離開吧。」她無助的緊緊反抓著他的手。
「好,我們馬上走。」
一個鐘頭後,他們已來到了基隆的和平島上。
孟若翎蹲在岩石上,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的大海,看著海浪一波波地拍打著岸邊,潮來潮往激起陣陣美麗的水花,掀起的絲絲涼意,洗滌了她心緒上的起伏。
孫頌卓站在她身旁,默默地陪著她。
「我未婚夫從美國回來了,他要跟我解除婚約,因為她愛上了我妹妹,而且,她已經懷孕了。」許久之後,孟若翎才平心靜氣的開口。
孫頌卓的確是受到了震驚,他憐惜的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才好,只能怔怔地等著聽她接下來的話。
「更諷刺的是,我未婚夫告訴我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他只是為了我的錢。」
「你的錢?」孫頌卓感到好奇,記得她曾提及老家是在雲林鄉下,父母都是務實的農民,家境小康;而她只不過是一個部門經理,又怎麼會成了有心人覬覦的目標呢?
「沒錯。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本不姓孟,我姓于,我是養父母養大的,我和我妹妹蕾蕾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姊妹。」
「那你的親生父母……」
「他們在我出生後不久,就把我丟進孤兒院了,一直到我上大一的時候,我生父才透過各種管道,輾轉的找到了我,對於當年拋棄我的原因,他的解釋是:家境清苦,養不活我,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他請求我原諒他。」
「那麼,你原諒他了嗎?」
「其實,我也沒什麼資格說原不原諒這種話,為人子女,生命本來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我早就想開了;更何況,一個病入膏肓、即將不久人世的老人,我又怎能忍心再苛責什麼呢?你說是不是?」
「他患有絕症?」
「是的,我還很慶幸他能在臨終前找到我,讓我起碼能和自己的親生父親有相處的時間;不像我的母親,她早就死於車禍,我連見她一面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看著她的照片想念她。」
「你親生父親留給了你一筆很大的遺產?」孫頌卓已推測出她扯出這段身世的關聯。
「你很聰明,的確如此。我父親後來生意做得十分成功,賺了很多錢,也買了好幾幢房子,在他撒手人寰後,就把所有的都留給我,而我也因此擁有了億萬家產。」
聽完她的話之後,孫頌卓感到唏噓,人一生命運的轉變,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且曲折迂迴。
「接著不久,我和楊韶安,也就是我的未婚夫,因為同在台北念大學,所以來往得十分密切,慢慢也就談起戀愛了。現在想想,他真的是因為我有錢後才和我在一起的,在那之前,我們鄰居十多年,都沒有擦出火花,想來真是悲哀,居然只是一個錢字作祟。」
「算了吧,那種男人就隨他去,不要也罷,太可惡了!」孫頌卓忿忿不平的說。
孟若翎站了起來。「可是我不甘心哪!如果他真的是變心了、不再愛我了,我也想過就此成全他們,不再苦纏著他,只要他曾經愛過我這就足夠了;但是,事實不是這樣,事實是他欺騙了我,他根本就不曾愛過我,他對我完全沒有感情,卻跟我在一起這麼多年,這算什麼?而我也居然沒有發覺,一直以為他是深愛我的,虧我在其它地方是這麼的聰明幹練、反應敏捷,在感情這事上,我卻是這麼遲鈍、這麼低能,我好恨自己,被他耍得團團轉,而且一耍這多年,在我生命中最年輕、最美好的時候。」她對著大海盡情的發洩、吶喊。